第1章

我和林淼的訂婚宴上，她青梅竹馬的高遠也來了。

他端著酒杯，大咧咧地摟著我的肩膀，“兄弟，你可真有福氣。我們淼淼，那方麵可是一絕。”

“大二那年，我倆第一次去校外的小旅館，她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可後來......”

高遠擠眉弄眼，周圍幾個他們的共同好友跟著起哄，“後來怎麼了，遠哥，細說！”

林淼嬌嗔地推了高遠一下，臉頰緋紅，“別瞎說，那麼多人呢。”

那模樣，不是羞憤，是害羞。

高遠笑得更得意了，“後來？後來第二天我們倆都差點沒起來床。這些年，我們淼淼可沒少被我服務。”

他拍拍我的臉，“兄弟，以後結了婚，你可得加把勁，別讓淼淼不滿意啊。”

我麵無表情地坐在那，感覺頭頂綠得能養活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

我想起前幾天，她爸媽坐在我對麵，桌上擺著一張紙，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彩禮八十八萬八，三金二十萬，婚房一套加林淼的名字，一輛不低於五十萬的車。

林淼挽著我的手，柔聲說：“阿澈，這隻是一個考驗，證明你愛我的決心。”

我看著眼前滿臉得意的高遠，和那個低頭嬌笑的女人。

我站起身，一言不發。

“哎，沈澈，你去哪？”林淼在身後喊。

我沒回頭，徑直走出了包廂，把所有嘈雜都關在了門後。

1.

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

我沒接。

走到酒店外，冷風一吹，腦子清醒了不少。

回到車裏，我點開那個不停打來的號碼，林淼尖銳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裏鑽出來。

“沈澈你什麼意思？一聲不吭就走，你把我爸媽和我朋友的臉往哪兒擱？”

沒有一句解釋，沒有一句安撫，全是劈頭蓋臉的質問。

“你知道我朋友們怎麼笑話我嗎？說我找的男人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道歉！”

“對不起。”我開口，聲音沙啞。

電話那頭安靜了。

“我不該就那麼走的，是我太衝動了，讓你沒麵子。”我繼續說，“我隻是......有點嫉妒高遠，你們關係那麼好。”

我的語氣放得很軟。

林淼的口氣也緩和下來，“你知道就好。高遠就是那個性格，喜歡開玩笑，你別往心裏去。”

“我以後不會了。”我說，“我這就回去給叔叔阿姨還有大家道歉。”

“這還差不多。”林淼滿意地掛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發動了車子。

但方向盤一轉，我駛向了和酒店完全相反的方向。

回去道歉？

做夢。

2.

第二天，我提著一堆禮品，登上了林淼家的門。

開門的是她媽，看見我，臉立刻拉了下來。

“你還知道來啊？昨天把我女兒一個人丟在酒店，你可真有本事。”

林淼她爸坐在沙發上，沉著臉抽煙，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把東西放在玄關，“叔叔阿姨，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她媽不依不饒，“我女兒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委屈！這婚我看也別結了！”

我心裏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惶恐的樣子。

“阿姨，您別生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林淼從房間裏走出來，眼眶紅紅的，“媽，你別說氣話了。”

她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對我媽說：“阿澈知道錯了。”

她媽冷哼一聲，“知道錯了？那得拿出點誠意來。之前說的彩禮和房子車子，一樣都不能少。另外，為了補償我女兒受到的精神損失，彩禮再加十萬。”

九十八萬八。

真敢開口。

“還有，那個房子，必須全款，而且明天就去辦手續，隻寫淼淼一個人的名字。不然，這事沒完。”她爸終於開口了，語氣不容置疑。

我看著這一家人的嘴臉，心裏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好。”我點頭，“都聽叔叔阿姨的。”

林淼的眼睛亮了，她媽的臉色也由陰轉晴。

“這還差不多。”她媽喜笑顏開地去廚房給我倒水。

我看著林淼，“淼淼，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名下還有一套公寓，在新區的江景房，一百八十平，精裝修，我也加上你的名字，當做我們的婚房，好不好？”

林淼愣住了。

她媽端著水杯出來，也聽到了，眼睛瞪得像銅鈴。

“真的？”林淼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我溫柔地看著她，“隻要你高興，我什麼都願意。”

那套江景房，是我爸媽給我準備的，市值小一千萬。

林淼激動地撲進我懷裏，“阿澈，你真好！”

她爸媽也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誇我“懂事”“有擔當”。

我抱著林淼，眼神卻一片冰冷。

3.

我辦事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就帶著林淼去房產中心辦手續。

當我把那套江景房的房產證遞過去，說要加上林淼的名字時，她的手都在抖。

“阿澈，這......這太貴重了。”她嘴上這麼說，眼睛卻死死盯著房產證。

“我們的婚房，不分彼此。”我深情款款。

辦完手續，我把鑰匙交給她。

“房子一直空著，你看看還缺什麼，我們一起去置辦。”

林淼捏著鑰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我下午就過去看看。你先去忙你的，我自己就行。”

我點點頭，“行，那你注意安全。”

我看著她迫不及待打車離開的背影，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我沒去公司，而是開車去了另一家電子城。

“老板，給我來幾個最小、待機時間最長的針孔攝像頭，要帶遠程監控和錄音功能的。”

老板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看了我一眼，心領神會。

“兄弟，有備無患啊。”

他從櫃台底下拿出一個盒子，裏麵是幾個偽裝成螺絲、插座、煙霧報警器的微型設備。

“保證高清，全球在線。”

我付了錢，把東西揣進口袋。

下午，我估摸著林淼看完了房子，給她打了個電話。

“怎麼樣？還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阿澈，我愛死你了！”她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尖叫，“就是感覺缺點東西，我列了個單子，你晚上過來我們一起看看？”

“好。”

晚上，我提著她最愛吃的蛋糕，去了江景房。

她果然列了一個長長的單子，從窗簾地毯到鍋碗瓢盆，全是奢侈品牌。

“這些是不是太貴了？”我故作遲疑。

林淼立刻不高興了，“貴什麼呀？我們以後住的地方，當然要用最好的。你不會是心疼錢了吧？”

“怎麼會。”我立刻安撫她，“隻要你喜歡，都買。”

趁著她去洗手間的功夫，我迅速地把那些小東西，安裝在了客廳、臥室、浴室的隱蔽角落。

位置，都是我早就勘察好的絕佳視角。

做完這一切，我擦掉額頭的汗，心裏一片平靜。

林淼，高遠，好戲，該開場了。

4.

接下來的幾天，我表現得像個完美的二十四孝未婚夫。

林淼刷我的卡，買了幾十萬的家具和奢侈品，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爸媽也隔三差五打電話來，旁敲側擊地問我那九十八萬八的彩禮什麼時候到位。

我都一一應承下來。

“叔叔阿姨放心，訂婚宴之前，一定辦妥。”

我的順從，讓他們一家越發得意忘形。

林淼甚至開始在朋友圈炫耀那套江景房，配文是：“謝謝親愛的，把我寵成公主。”

下麵一堆點讚和羨慕的評論。

高遠也點了個讚，還評論了一句：“新房不錯，床墊軟嗎？”

林淼回複他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看著手機屏幕，麵無表情地打開了另一個軟件。

軟件界麵上，是幾個分屏的實時監控畫麵。

客廳、臥室、陽台......江景房的每個角落都一覽無餘。

畫麵裏空無一人。

我關掉手機，繼續處理工作。

我知道，他們很快就會來的。

果然，周五下午，我正在開會，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監控APP的移動偵測提醒。

我點開畫麵。

林淼帶著高遠，走進了那套房子。

他們像是主人一樣，高遠一進門就脫了鞋，大喇喇地躺在那個我剛花十萬塊買的真皮沙發上。

“可以啊淼淼，沈澈那小子是真舍得。”

林淼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身邊，“那當然，我拿捏得住他。”

“我看也是，被你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還把你當祖宗供著。”高遠伸手捏了捏林淼的臉。

林淼嬌笑著躲開，“別鬧，萬一他裝了監控呢？”

“裝了又怎麼樣？他敢把你怎麼樣嗎？為了娶你，他家底都快掏空了，現在放手，他虧得更大。”高遠一臉不屑。

“這倒也是。”林淼點點頭，然後主動吻了上去。

監控畫麵裏，兩個身影在沙發上糾纏。

我關掉了手機，會議室裏，項目經理還在慷慨激昂地講著PPT。

周圍的同事都在認真聽講。

沒有人知道，我的世界正在經曆一場怎樣的海嘯。

5.

距離訂婚宴還有三天。

林淼打來電話，語氣帶著命令。

“阿澈，我媽說了，訂婚宴要辦得風光一點，酒店要五星級的，菜品要最高規格的，請柬也得用最好的。”

“好，都聽你的。”

“還有，我請了高遠來當我的伴郎，你沒意見吧？”

我頓了一下。

“怎麼？有意見？”林淼的語氣變得警惕。

“沒有。”我平靜地說，“你們關係好，應該的。”

“這還差不多。”林淼滿意了，“那訂婚宴那天，你把彩禮的支票也帶上，我爸媽要當著所有親戚的麵收下，這樣他們才有麵子。”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預定了本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然後，我給酒店的經理打了個電話。

“你好，王經理，我是預定了周日宴會廳的沈澈。我想確認一下，你們宴會廳的那個超大LED屏，可以連接我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播放視頻吧？”

“當然可以，沈先生。我們的設備都是最頂級的，絕對沒問題。”

“那就好。”

我又給我的兩個堂弟打了電話。

他們倆都是體育生，一個練散打，一個練拳擊，身材壯碩。

“周日有空嗎？哥訂婚，來給我撐撐場麵。”

“必須有空啊，哥！恭喜恭喜！”

“來的時候別空手。”我說，“幫我帶兩個朋友，穿得精神點。”

“放心吧哥，保證給你把場子撐得足足的！”

最後，我把這幾天錄下的所有“精彩視頻”，剪輯成了一個長達十分鐘的合集。

沒有配樂，隻有最原始的，他們兩人的對話和聲音。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兩個醜陋的嘴臉，把視頻文件命名為——

《我們的愛》。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6.

訂婚宴當天，酒店門口豪車雲集。

林淼穿著一身高定禮服，挽著我的胳膊，笑得花枝招展。

她爸媽站在旁邊，紅光滿麵，跟每一位來的賓客炫耀著我這個金龜婿。

“哎呀，我們家淼淼就是有福氣，找了小沈這麼好的孩子。”

“小沈可是把我們淼淼捧在手心裏疼，光那套江景房，就一千多萬呢！”

賓客們豔羨的目光，讓他們一家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高遠作為伴郎，穿著一身白色西裝，一直跟在林淼身邊，時不時地跟她耳語幾句，逗得她咯咯直笑。

他看到我，還故意走過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沈澈，今天過後，淼淼可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好好對她，不然，我可不答應。”

我隻是看著他，沒說話。

宴會廳裏，賓客滿座，觥籌交錯。

司儀走上舞台，用激情澎Pai的聲音說著開場白。

“今天，是我們美麗的林淼小姐和英俊的沈澈先生喜結連理的好日子！”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我們今天的男女主角，登上舞台！”

我牽著林淼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步走上舞台。

聚光燈打在我們身上，林淼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即將嫁入豪門的勝利者的笑容。

司儀把話筒遞給我，“沈澈先生，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你有什麼話想對你美麗的未婚妻說嗎？”

林淼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深情告白。

我接過話筒，環視了一圈台下。

林家的親戚，林淼的朋友，我的父母，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笑了笑。

“有。”

我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在說之前，我為淼淼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一份記錄了我們愛情點點滴滴的視頻。”

我朝著角落裏的視頻播放師比了個手勢。

林淼驚喜地捂住了嘴，眼中滿是期待。

她媽在台下驕傲地對親戚說：“看，我就說小沈有多愛我們淼淼。”

宴會廳的燈光暗了下來。

舞台中央那塊巨大的LED屏幕，緩緩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塊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