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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裏的暗湧



哥哥冤死後,我也被家人潑狗血,扔進了荒山

村裏最俊美的哥哥死了,我是唯一的目擊者。

可他們都說我是傻子,就連警察也不相信我。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黑色電線牽出的晾衣繩在風中搖來搖去。

我收拾放在門口喂雞的搪瓷碗的時候,看到了沈昭言。

他的脖子套在了晾衣繩上,身子慢慢地、慢慢地晃著。

頭發垂下來,我看不到他的臉。

隻能看到他修長的手臂垂在身側。

他的白襯衫打濕了貼在他身上,是我很喜歡的那件。

奶奶問我:

"慕寒,你在看什麼?"

我說:

"我在看昭言哥!"

奶奶走出來,臉色刷地變了。不一會兒,她帶著養母出去,她們把沈昭言放下來。

奶奶讓養母去把沈昭言埋了。

奶奶說,他是自殺的。

可是,他腳下空空蕩蕩,又是怎麼把自己掛上晾衣繩的呢?

他又是怎麼自己對著自己的脖子用力,把繩子栓緊的呢?

我沒敢問,因為誰都沒有問,我一個傻子就更不能問。

當天晚上,沈昭言就被席子裹著,在荒郊野外找了個地方埋了。

下葬的時候,沈昭言還穿著那件白色的襯衫,他的頭被蒙起來。

養母找梯子來剪斷晾衣繩的時候,奶奶在一邊喊著:

"蒙住他的臉,蒙住他的臉。"

"為什麼要蒙住臉?"我問。

奶奶是村裏有名的神婆,在紅白事上,大家都很聽她的話。她什麼都知道。

奶奶回過頭來,雨中,一向慈愛的奶奶看起來那麼猙獰恐怖。

"被他看到,他就要回來,要了你的命。"她說。

她說話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

風好大,把沈昭言的襯衫吹得飛起來。

我看見他身上有好多的顏色,紅色的,青色的,紫色的。

風把他頭上的衣服也吹開了。

在衣服袖口露出的縫隙裏,我看見沈昭言若隱若現的臉。

他在笑。

他死死盯著我,嘴巴一直咧到臉頰。

"昭言哥在笑。"我說。

奶奶給了我一巴掌,讓我閉嘴,不要胡說八道。

片刻後,他被土一點一點遮上,但我腦子裏,始終是他衝著我笑的樣子。

我想起來他的口形,他在叫我的名字:

"慕寒——"

第二天早上,我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沈昭言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沈昭言的白襯衫。

就掛在床邊的衣櫃裏。

房間裏,一股泥土的腥臭味。

養父拿起沈昭言的襯衫,比劃著,轉來轉去,又穿上了。他問我:

"我穿這個好不好看?"

我說:"爸,這是昭言哥的襯衫。"

養父聽了臉色大變,拿著襯衫就衝出去了。我站在窗口,聽見他大聲地哭喊著對奶奶說:

"媽,媽!這襯衫是死人的!怎麼在咱們家衣櫃裏啊?"

奶奶把襯衫拿過來看了一通,手也開始顫抖了,她開始翻箱倒櫃,我知道,她想找符水。奶奶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找符水,喝了符水什麼都能好。

正找著,養母從外麵走進來了。

她對養父說:"這襯衫好不好看?"

養母說,襯衫是她從沈昭言身上扒下來的。她埋沈昭言的時候,總覺得這襯衫值錢,好看,後來就又挖開土,把襯衫扒下來了。

奶奶氣得雙手發抖,指著養母,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讓你去埋了,你怎麼、怎麼,把死人衣服拿回來了!這犯忌諱啊!大忌諱啊!"

養母滿不在乎地說:

"媽,不怕,就是個死人嘛。"

"你懂什麼!要是慕清河被死人纏上了,看你哪來的新丈夫!"奶奶罵罵咧咧地說,點了符,和沈昭言的襯衫一起燒掉了。

白色的織物在火光中一點一點變成黑色,我好難過,蹲在火堆旁邊哭。

沈昭言是全寨子最好看的男生,他做的木雕能賣很多錢,他去趕集的時候,就總是帶回來幹淨的襯衫。

他的襯衫聽說都是在縣裏商場買的,和寨子裏的都不一樣。

我記得他穿這件襯衫回來的時候,還特地來找我,問我好不好看。

我可眼紅了,就問他要。他爽朗地笑著說不幹。

但現在,他再也不會穿著新的白襯衫到處亂晃了。

"昭言哥,回來陪我玩啊。"我對著火堆癡癡地說。

路過的奶奶聽到,打了我一巴掌,給我灌下藥湯,讓我"呸呸呸"。

"呸呸呸"就是收回剛才的話。

我不肯呸,奶奶就一直打我的臉,直到我嘴裏吐出血來。

有什麼東西在嘴巴裏。

"呸",我把它吐出來,是一顆牙。

奶奶這才滿意地走了。

我正蹲在院子裏看那顆牙,它躺在滿是血沫的口水裏,就像之前那顆一樣。

忽然我被人提著衣領提了起來。

"慕寒,是你,他們說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人,你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這聲音我一聽就認出來了。

是江晚棠,江晚棠回來了。

江晚棠是沈昭言的心上人。

沈昭言的爺爺死後,他就沒有繼續讀書了。江晚棠讀了大學,是村裏最有出息的人,卻回到了縣城。大家都說,她是為了等沈昭言。可是,他們不知道怎麼搞的,好久過去了,還沒有結婚。

沈昭言總是趁著趕集去城裏找江晚棠。他的好多幹淨襯衫都是為了見江晚棠買的。

"昭言哥在繩子上蕩。"我說。

"然後呢?"

"昭言哥身上好多花,紅的綠的......"

江晚棠收緊了我的衣領,我覺得沒有辦法喘氣了。

養母看見江晚棠的樣子,忙把我救下來,護在身後,對江晚棠說:

"慕寒是個傻子,你再怎麼問他,他也說不出什麼的。"

我從養母後麵探出腦袋說:

"我說得出!他在繩子上蕩,還衝我笑!"

養母兜頭給了我一巴掌,讓我不要胡說八道。

我覺得嘴裏又有一顆牙掉下來了。我嘿嘿地笑著,想看看掉了牙齒,笑的時候會不會漏風。

江晚棠看我這個樣子,就很難過地回去了。

養母放下背簍,拿了草藥進屋去了。

我去打豬草,又遇到了江晚棠。

她身邊跟著兩個奇怪衣服的人,見到我就衝上來把我圍住。

我害怕地捂著背簍問她:"你要做什麼?我剛采的狗核桃,可不能被你搶走!"

江晚棠對其中一個說:"劉警官,他見過昭言的屍體!說不定能知道什麼!您問問他!要是有證據,咱們就可以立案!"

我聽不懂她說什麼,但我聽懂了"屍體"兩個字,連忙大聲地說:

"我見過!我見過!"

但是,那個人看了我一眼,就對江晚棠說:"江同誌,您的未婚夫發生了意外,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這個男孩子不是智力健全的人,他的話不足以立案的。"

"可是,他沒災沒病,突然死亡,又立馬下葬了,這不是很蹊蹺嗎?我們這裏是偏遠落後,但也是您轄區內的公民啊!您得管啊!"

江晚棠很激動,抓著那個人的袖子不肯放。

那個人很為難地說:"江同誌,您也知道,你們地區的管轄有特殊性,我們要顧及你們情感。就因為一個智障的話,一點證據也沒有,就把你們族長上報的結論推翻,直接立案,這樣會帶來很不好的影響。"

"什麼是智障?"我問。

他們沒有理我。

最後江晚棠不再攔我,放我去打豬草,她帶著那兩個奇怪的人走了。

走之前,江晚棠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對我說:

"你為什麼是個傻子......"

他們越走越遠,他們的話從遠處傳來一點點。

"你們墓地有禁忌......"

"不可能去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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