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慶前,室友從河裏撿到一個古董瓶。
我一眼看出,那是千年前妲己留下的狐仙瓶。
她利用瓶中殘存的妖力,頻頻許願。
每次願望成真,都會興奮地給瓶子插上三炷香。
可她不懂,這狐仙瓶的願力是借來的運。
而借來的運,沒有不還的道理。
而多出來的運氣。
自然就會付給我這個主人當利息。
1
國慶前,室友薑荷娜回了一趟老家。
神秘兮兮地抱回個臟瓶子。
“看!我從老家河裏撈上來的,肯定是古董!”
她獻寶似的擦掉瓶身的泥,露出底下暗紅的釉色。
將這瓶子當作寶貝一樣供在寢室。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妲己的狐仙瓶,裏頭還困著幾縷沒散盡的妖力。
能幫人實現願望。
果不其然。
薑荷娜當晚就對著瓶子許願,說思修課的考試千萬別掛科。
第二天成績出來,她低空飛過,六十整。
她抱著瓶子親了又親。
與此同時,我體內的力量又長了一分。
自從千年前,我用秘術幫紂王扭轉乾坤,身體便有了巨大的損耗。
這寶瓶,本是我留於人世,汲取人間欲望與氣運,用以修複己身的法器。
它流轉於世間,依附於貪婪之人。
借他們許願之機,“借”走他們身上的氣運。
從而助長我的力量。
可不知是哪個多管閑事的臭道士。
竟將這瓶子封印了。
令我好久不曾有過長進。
如今,竟被薑荷娜從河裏撈了出來,陰差陽錯破了封印。
說起來,我還真得“感謝”她。
看她如此“虔誠”,我難得生出一絲“憐憫”。
在她又一次給瓶子上香時,淡淡開口:
“這瓶子邪性,願望實現未必是好事,少用為妙。”
薑荷娜擦瓶子的動作一頓。
她猛地轉過頭,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蘇汐,你什麼意思?嫉妒我得了寶貝就直說!少在這裏危言聳聽!”
我閉了嘴。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果然,當晚,她趁寢室熄燈,又偷偷摸摸爬下床。
點燃三炷香,對著瓶子低聲許願:
“瓶仙大人,求您顯靈,讓蘇汐那張臉長滿痘痘,越醜越好!讓她沒臉去參加國慶晚會!”
我躺在帳子裏,差點笑出聲。
這願望......也太小家子氣了。
而隨之感應到的“代價”,更是讓我心花怒放。
她竟為此押上了自身二十年的氣運!
不過是暫時毀掉這具皮囊而已。
等我妖力恢複,重鑄容貌易如反掌。
用這點代價換二十年精純氣運。
簡直是天降橫財。
賺麻了!
我毫不猶豫,暗中運轉妖力,引導願力生效。
臉頰和額頭開始發癢,冒出細密的紅點。
然後迅速蔓延、變得紅腫。
我能感覺到一股比之前強烈數倍的氣運,湧入我的四肢百骸。
久違的力量感隱隱回歸。
2
第二天清晨,薑荷娜起床看到我的臉。
她先是一愣,隨即眼底閃過毫不掩飾的狂喜和得意。
她故作驚訝地大叫:
“天啊!蘇汐!你的臉怎麼了?怎麼一夜之間長了這麼多痘痘?好可怕!”
她這一嗓子,把其他室友都引了過來。
眾人看到我滿臉的紅腫痘痘,紛紛露出驚愕或同情的神色。
薑荷娜卻開始她的表演。
她湊近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全寢室聽見:
“蘇汐,你是不是最近老是半夜出去,作息不規律,還亂吃東西啊?我早就跟你說過,女孩子要愛惜自己......”
她的話引導性極強。
很快,關於我“私生活混亂”、“內分泌失調”才導致爛臉的流言,就在班裏傳開了。
原本定下我國慶晚會領舞的輔導員找到我,麵露難色:
“蘇汐啊,你這個臉......上台影響形象,領舞的位置,係裏決定重新選拔,你先好好休息,看看醫生。”
薑荷娜站在輔導員身後,對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領舞的位置,不僅意味著在全校師生麵前大出風頭。
更能和公認的校草葉辰搭檔,在晚會開場時共同致辭。
這對她來說,誘惑太大了。
可惜,她四肢不協調,廣播體操都做不利索。
於是,她再次將希望寄托於狐仙瓶。
晚上,她又點燃了香:
“瓶仙大人,求求您,讓我當選晚會的領舞!”
我感應了一下代價。
五年氣運。
我撇撇嘴,想到她能葉辰那個美男子站在一起。
就覺得這買賣不太劃算。
畢竟我也是個顏控。
於是便懶得回應。
薑荷娜等了一會兒,見身體沒發生什麼變化,急了。
她咬咬牙,又加碼道:
“瓶仙大人,隻要讓我當上領舞,我願意付出......付出十年!不,三十年的氣運!”
三十年?這還差不多。
我勉為其難地“同意”了這筆交易。
轉天選拔,薑荷娜像換了個人。
她身姿莫名變得輕盈協調。
一套簡單的舞蹈動作,竟讓她跳得頗有韻味。
毫無懸念地拿下了領舞資格。
她欣喜若狂,抱著瓶子又蹦又跳。
而我,感受著那十五年氣運化作的磅礴力量湧入體內。
妖力肉眼可見地增長了一截。
鏡子裏的那張臉雖然依舊布滿痘痘。
但我能感覺到,皮囊之下,屬於九尾狐蘇妲己的絕世風華,正在一點點蘇醒。
薑荷娜啊薑荷娜。
你可要加把勁,多許幾個“寶貴”的願望。
我恢複容貌,可全靠你了。
3
薑荷娜當上領舞後,走路都帶著風.
看我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那布滿痘痘的臉,如今成了她最好的陪襯。
她大概覺得還不夠。
於是,在一個周末的傍晚。
她假意說在後山發現了一處拍照絕佳的秘密基地,要帶我去散心。
我自然不會拒絕“恩人”的提議。
便跟她去了。
那地方實在偏僻,是一間廢棄的器材室,陰冷潮濕。
剛一進去,薑荷娜就驚呼一聲,說手機掉路上了,要回去找。
沒等我反應,她迅速退出去。
“哢噠”一聲。
從外麵用早就準備好的鐵鎖鏈,把門結結實實地鎖死了。
“蘇汐,你就在裏麵好好待著吧!”
門外傳來她壓低卻難掩得意的聲音,
“一會兒會有幾個‘好心’的學長來陪你玩玩!看你以後還怎麼裝清高!”
我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眼神冷了下來。
這點小把戲,實在拙劣得可笑。
我剛想運轉妖力,直接震碎這把破鎖。
突然,一股熟悉的力量從校園某個方向傳來!
純正、凜然,帶著令妖物厭惡的破邪氣息。
是封印我狐仙瓶的那個臭道士的力量!
雖然很微弱,但絕不會錯!
這學校裏,竟然有天師的傳人?!
我心中大驚,立刻將即將湧出的妖力強行壓回體內。
現在妖力還未完全恢複。
若是打草驚蛇,被那道士傳人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當務之急,是找出這個人。
要麼在他成長起來前除掉,要麼遠遠避開。
我收斂起所有氣息,屏息凝神,仔細感知那股力量的來源。
它飄忽不定,似乎也在移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汐?蘇汐,你在裏麵嗎?”
葉辰?他怎麼來了?
我心下一沉。
難道......那股道士的氣息......是他?
門外的葉辰似乎確認了裏麵有人,語氣更急了些:
“你別怕!我剛無意間看到薑荷娜鬼鬼祟祟地往這邊來,覺得不對勁就跟過來了。”
“你是不是被鎖在裏麵了?我試試看能不能把門弄開!”
原來不是他主動散發的力量,隻是巧合?
我稍微鬆了口氣,趁機呼救:
“葉辰?是我!我被鎖在裏麵了!”
“救救我!這裏好黑!”
“你別慌!往後退一點!”
葉辰的聲音沉穩有力。
接著,門外傳來沉重的撞擊聲和鐵鏈摩擦的聲音。
他似乎在用什麼東西砸鎖。
折騰了好一會兒。
隻聽“哐當”一聲脆響。
鎖頭被砸開了。
門被拉開,月光傾瀉而入。
葉辰逆光站在門口,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氣息有些急促。
他看向我,眼神裏是純粹的擔憂和關切。
“你沒事吧?”
他伸出手,想拉我出來。
那一刻,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
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眼睛在夜色裏顯得格外明亮。
我不得不承認,這副皮相,確實賞心悅目。
讓我這個見慣了商紂王那等英武容顏的老妖精,都微微晃神了一瞬。
我順勢抓住他的手,借力從屋子裏走出來。
腳下卻故意一軟,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輕輕靠向他。
“沒......沒事......謝謝你......”
我聲音顫抖,暗中卻將一絲極其細微的妖力探向他體內。
沒有靈力波動,經脈尋常,就是個氣血比較旺盛的普通人類少年。
看來,他確實不是那個道士傳人。
剛才的感應隻是錯覺。
或者他恰好路過,沾染了一絲氣息?
我放下心來。
但依舊維持著虛弱的樣子,靠著他站了一會兒。
他身體有些僵硬,但沒有推開我,隻是低聲說:
“沒事了,我送你回宿舍。”
4
薑荷娜歹毒的計劃落了空。
她找來的那幾個“學長”壓根沒派上用場。
反而因為葉辰的介入。
我“無辜受害、被校草英雄救美”的消息。
一夜之間傳遍了校園論壇。
她非但沒毀了我。
反而陰差陽錯地讓我和葉辰有了更近的接觸。
這讓她氣得幾乎發瘋。
尤其是看到葉辰送我回宿舍後。
她躲在窗簾後麵,盯著我們並肩走來的身影,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從那天起,她對我的敵意幾乎擺在了明麵上。
她不再滿足於暗地裏的小動作,開始聯合班裏幾個跟她交好的女生,公開對我冷嘲熱諷。
“喲,某些人臉都成那樣了,還好意思纏著葉學長?”
“就是,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讓學長同情她。”
“要我說,就是晦氣,離她遠點,免得沾上黴運。”
她們故意在背後說我壞話,或者在小組作業時孤立我。
然而這些幼稚的把戲,對我活了千年的我來說。
如同蚊蠅嗡鳴。
不痛不癢。
反倒是薑荷娜。
在一次次借助狐仙瓶輕易達成願望後。
欲望如同吹脹的氣球,越發膨脹。
她習慣了不勞而獲,也習慣了心想事成。
再也無法接受任何失敗,尤其是來自葉辰的拒絕。
國慶晚會如期而至。
舞台上燈光璀璨。
薑荷娜作為領舞,身著華服,確實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葉辰身上。
她特意編排了幾個眼神互動,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葉辰的目光始終平靜。
甚至在她表演結束時,也隻是禮節性地鼓掌,視線很快便轉向了別處。
晚會中途,他起身離開,主動放棄最後致辭的機會。
有人看見他出現在我身邊。
還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薑荷娜。
這可把她氣壞了。
表演一結束。
她連妝都來不及卸,就衝回後台無人的角落。
從包裏掏出那個被她視若珍寶的狐仙瓶。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臉上表情猙獰。
她死死攥著瓶子,咬牙切齒地許下了最惡毒的願望:
“瓶神!瓶仙!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任何代價都可以!”
“我要蘇汐死!我要她立刻去死!”
“隻要你讓她消失,我什麼都給你!”
她喘著粗氣,眼睛赤紅地等待著,期待著聽到什麼噩耗傳來。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後台依舊嘈雜,遠處舞台上音樂還在繼續。
外麵的世界一切如常。
我沒有暴斃,甚至連一聲尖叫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不靈了?!”
薑荷娜徹底慌了神,她用力搖晃著瓶子。
“你答應過我的!你幫我實現了那麼多願望!”
“這次為什麼不行?!你說話啊!”
我感應到她的願望,心裏隻覺得荒謬可笑。
用我的寶瓶,來要我的命?
薑荷娜,是你瘋了,還是你覺得我傻了?
過去幾天,我已經吸收了薑荷娜70年的氣運。
她身上已經沒有可取之處了。
也是時候告訴她真相了。
我緩緩從幕布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別搖了。”
我走到她麵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薑荷娜猛地抬頭,看到我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瞳孔驟縮:
“你......你怎麼......”
我微微俯身,靠近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你還沒明白嗎?”
“你每一次向它許願,消耗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代價......”
“而是紮紮實實,從你自身氣數中抽取的精華。”
“你用你的氣運,換來了分數、換來了財富,換來了暫時的舞蹈天賦......”
“不......不可能!你胡說!”
薑荷娜尖叫起來,試圖推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