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脖頸上的巨力驟然消失,裴婉舒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陣陣發黑。
楚寒錚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眼神陰鷙:“裴婉舒,你會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
裴婉舒伏在地上冷笑。
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可第二天清晨,裴婉舒被“送”回了尚書府。
府門大開,壓抑的哭聲隱約傳來。
她渾渾噩噩地被人推著,看見那具被白布草草覆蓋的軀體。
有人掀開了白布一角。
裴意那張明媚鮮活的臉,此刻布滿青紫和汙痕。
她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布料,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被淩虐的痕跡。
“意兒......是今早......在城南最臟亂的巷口被發現的......”
母親的聲音嘶啞破碎,話未說完,已暈死過去。
裴婉舒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她看著妹妹殘破的軀體,看著父母瞬間垮塌的背影。
整個世界在她眼前無聲地崩塌。
“噗......”
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
她沒有哭,也沒有叫。
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輕輕合上了裴意不肯瞑目的雙眼。
她握著刀,轉身一步步走向太子府。
太子府內,一派祥和。
楚寒錚正坐在亭中,溫柔地撫摸著謝晚棠尚未顯懷的肚子。
他的側臉線條柔和,是裴婉舒許久未曾見過的專注。
“站住!”
謝晚棠率先發現她,柳眉倒豎,立刻嬌聲斥道,“裴婉舒,你好大的膽子,未經通傳,持凶器擅闖太子府,你想以下犯上嗎?”
楚寒錚抬起頭,看到裴婉舒後眉頭不悅地皺起。
甚至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起身便是一記淩厲的耳光扇了過去。
“滾出去。”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裴婉舒本就強撐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一直強壓在喉間的那口鮮血,猛地噴湧而出。
謝晚棠嚇得花容失色,立刻躲進楚寒錚懷裏,瑟瑟發抖。
“殿下,她......她是故意的,她用血嚇唬妾身。”
“妾身好怕,肚子......肚子有些不舒服......”
楚寒錚連忙摟緊她,看向裴婉舒的眼神瞬間暴怒,“裴婉舒,你找死!”
他抬腳,蘊含著內力,狠狠踹在裴婉舒的心口!
裴婉舒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就在楚寒錚抱著謝晚棠時,裴婉舒抓起掉落在手邊的短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楚寒錚的背後刺去。
寒光一閃。
“殿下小心!”
謝晚棠尖聲大叫。
楚寒錚反應極快,猛地回身,一把攥住了裴婉舒持刀的手腕。
他看著裴婉舒眼中蝕骨的恨意和絕望,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竟真敢弑君?”
裴婉舒隻是看著他,沒有任何辯解。
楚寒錚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再次跌倒在地。
“好!很好!裴婉舒,看來是孤對你太仁慈了。”
他語氣森寒,“來人,將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孤要讓你好好記住,什麼是尊卑,什麼是你不能碰的人。”
侍衛上前,粗暴地架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裴婉舒。
楚寒錚不再看她,打橫抱起還在啜泣的謝晚棠,柔聲安撫著,轉身離去。
裴婉舒沒有掙紮,也沒有哭鬧。
她被侍衛拖行著,目光穿過華麗的亭台樓閣。
落在了遠處那座用於觀星祭祀的閣樓上。
五十大板?不必了。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鉗製,朝著那座高台狂奔而去。
“攔住她。”
有人驚呼。
可她跑得太快,太決絕。
染血的衣裙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踏著冰冷的石階,一級,一級,登上足以俯瞰半個皇城的高台。
寒風凜冽,吹散了她淩亂的長發。
她站在邊緣,最後看了一眼楚寒錚漸行漸遠的身影。
在無數道驚恐的目光中,她張開雙臂,向前一躍,縱身墜下。
“有人跳樓了......”
驚呼聲,尖叫聲響徹太子府。
正抱著謝晚棠溫聲軟語的楚寒錚腳步一頓,皺了皺眉,隨即不屑地冷嗤一聲:“又在玩什麼把戲?以為這樣就能讓孤心軟?可笑。”
他甚至連頭都未曾回一下。
他一個字也不信。
而裴婉舒,也再不需要他信了。
風聲在耳邊呼嘯,裴婉舒閉上眼。
這一次,終於可以回家了。
再睜眼,耳邊一片嘈雜。
“郡主,郡主醒了......快通知王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