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剖腹產後我大出血，身體虧空，娘家花重金為我請來營養師定製月子餐。

我丈夫江聞卻讓營養師把我月子餐分一半給秘書，轉頭朝我道：

“楚楚跟進項目辛苦了，這一半給她補補，算公司福利。”

“共享經濟嘛，你別這麼小氣，多讓著點她。”

我還沒開口，林楚楚先笑了：“姐姐，你吃這麼多不怕胖得回不去嗎？分我一半正好。”

我攥緊了手，仰頭看江聞：“你確定非要這麼做？”

他迎上林楚楚期待的目光，毫不猶豫地點頭。

“不然呢？這點小事別計較，你懂點事。”

“獎勵你生孩子也算有功，剩下那一半留著你自己吃。”

我剖腹七層，九死一生，換來的，竟是一套共享月子餐。

1.

我用盡全身力氣壓下怒火，指著門：“滾出去。”

林楚楚眼眶一紅，委屈地看向江聞。

江聞皺起眉：“舒窈，你鬧夠了沒？楚楚為項目熬了好幾個通宵，我犒勞一下怎麼了？你就不能大度點？”

情緒一激動，腹部的傷口陣陣抽痛，我聲音顫抖。

“你所謂的大度，就是把我用來續命的月子餐，分給你的女秘書？”

他看著我蒼白的臉色，麵上浮現些許不忍。

可餘光瞥見林楚楚含淚的模樣，又繼續道：“什麼叫拚了命換來的？誰不生孩子，就你嬌貴？不就一碗湯？犯得著傷同事和氣嗎？”

同事和氣？我氣笑了。

林楚楚擠出幾滴眼淚，站起身來：“江總，算了，都怪我，我不該來。舒窈姐剛生完孩子，情緒不穩，我理解。我先走了，不能影響你們夫妻感情。”

她放下餐盒，抹著眼淚往外走。

江聞追了出去，嘴裏不住安慰著：“楚楚，別往心裏去，她就那樣......”

病房裏隻剩下我和那半份冷掉的月子餐。

我閉上眼，眼淚無聲滑落。

不到半小時，江聞陰沉著臉回來，把外套甩在沙發上。

“舒窈，你到底想怎樣？非要鬧得大家下不來台？楚楚哭著回去了，項目還怎麼推進？”

他興師問罪的樣子，讓我的心口比傷口更疼。

“我怎麼樣？你該問問你自己想怎麼樣！那是我的月子餐！你憑什麼拿給她一個外人吃？”

他嗤笑一聲，擺擺手：“行了，不跟你吵。我回來是為了通知你，公司下季度要搞個‘新生’主題家庭日。”

“你收拾一下，把寶寶帶去公司，讓大家沾沾喜氣。也讓楚楚他們看看孩子，鼓舞士氣，這事就算翻篇了。”

我冷冷回答：“去不了，孩子太小，經不起折騰。”

真是可笑。

難道我的孩子出生不到七十二小時，就要被他當成討好秘書的工具？

江聞的臉色沉下來：“舒窈，你別這麼自私，多為我考慮一下行不行？我這麼努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作為妻子，就該無條件地支持我！”

我反問：“帶剛出生的嬰兒去滿是細菌的辦公室，你有多為我們考慮一點嗎？”

正爭執著，我媽拎著湯罐進來，一眼就注意到了我通紅的眼眶。

“怎麼了窈窈？誰欺負你了？”

江聞看到我媽，語氣不善：“媽，您評評理。我想帶孩子去公司鼓舞士氣，舒窈非不讓，說我沒為她和孩子考慮。”

我媽的火氣當即就上來了：“江聞！你腦子被門夾了？孩子才多大你就拿我外孫女去充場麵？你有沒有良心！”

“媽！我這是為了工作！為了這個家！舒窈不懂事，您怎麼也跟著胡鬧？”

他大概覺得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掏出手機撥通了他媽的電話，開了免提。

電話一通，婆婆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傳出來：“兒子，怎麼了？那個嬌氣包又給你氣受了？”

江聞大聲訴苦。

婆婆聽完立馬幫腔：“生個孩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那時候生完第二天就下地幹活了！就她金貴！”

“帶孩子去公司是給你麵子！嚴舒窈，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兒子這麼優秀，娶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江聞：“你！你就這麼跟你媽說我女兒的？”

江聞躲開我媽的手指，理直氣壯道：“媽，我說的都是事實，舒窈就是太嬌氣，得管管。”

婆婆在電話那頭附和，“對！就得管！舒窈，你要還想做我江家媳婦，就懂點事！別給我兒子添堵！”

他眼神轉向我命令道：“舒窈，為你的不懂事和無理取鬧，你現在就給我媽道歉！”

我媽急了，伸手去掰開江聞指著我的手，顫聲道：“江聞！你太過分了！”

江聞不耐煩地一把甩開我媽，我媽一個踉蹌，直直撞到床頭櫃，接著眼一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媽！”

我驚呼一聲，掙紮著想起來，卻扯到了傷口，疼得我倒吸涼氣。

手機這時響了。

接通後，他語氣焦急：“什麼？楚楚暈倒了？哪家醫院？好，我馬上過去！”

從始至終江聞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我媽一眼，掛了電話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2.

我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媽媽，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我。

我咬牙，忍著腹部撕裂的痛，翻身想下床叫醫生，卻重重摔在地上。

傷口處一陣溫熱，鮮血不斷湧出。

我卻顧不上，撐著手臂，一點點朝門口爬。

我爬到門口，用盡力氣捶打門板。

“來人......救命......醫生！”

直到看到醫生和護士驚慌的臉，我終於昏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是被女兒響亮的哭聲吵醒的。

我掙紮著側過頭，看到護士正抱著她，輕輕地哄著。

江聞曾說，我們孩子的哭聲會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現在，這哭聲這麼近，他的人卻那麼遠。

護士見我醒來，“你總算醒了，再晚一點，你這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她將孩子抱到我身邊，小家夥立刻停止了哭泣，一雙烏黑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

我的眼眶一熱。

“護士，我媽媽呢？。”

護士的麵上有些許為難，欲言又止。

“你媽媽她......被撞得腦震蕩，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搶救。”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江聞。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江聞和林楚楚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醒了，臉上沒有半分喜悅，隻有不耐。

“醒了就行，省得麻煩。”

他將一份文件扔在我的床頭櫃上，“這是你媽的病危通知書，醫生讓家屬簽字。”

林楚楚站在他身後，擺弄著江聞給她新買的包包，甚至懶得再繼續裝。

我死死地盯著江聞：“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江聞嗤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是她自己身體不好，心理承受能力差。”

“行了行了，我給你道歉可以了吧。我確實不知道她會撞出腦震蕩。”

這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就要抵消我媽媽一條命？

嬰兒的哭聲再次響起，一聲比一聲急促。

護士小聲提醒：“孩子餓了，該喂奶了。”

可是巨大的打擊和悲痛下，我根本沒有絲毫奶水。

我對江聞說道：“去衝奶粉。”

他還沒動，一旁的林楚楚就嬌笑起來。

“喲，舒窈姐，連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飽啊？真不知道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

3.

我沒有理會林楚楚的嘲諷，對江聞再次重複。

“聽不懂嗎？我讓你去衝奶粉。”

江聞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皺著眉，從護士手裏接過奶粉罐，笨拙地研究起來。

因為餓，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怎麼也安撫不好。

林楚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拿出手機，對著江聞拍起了照。

“聞哥，你這副超級奶爸的樣子好帥啊，我發個朋友圈，讓大家也看看。”

江聞回頭看向林楚楚，眼神中帶著求助。

林楚楚卻像是會錯了意，對著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別這麼看我，再看我心都要化了。看你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正好我也學學怎麼當媽媽。。”

江聞輕拍了下她的手背，柔聲鼓勵：“楚楚你心細，你來。”

林楚楚動作嫻熟地衝好奶，抱起孩子就喂，動作快的我根本沒反應過來。

我立馬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剛吸了兩口奶，忽然劇烈地嗆咳起來，小臉瞬間憋得發紫，四肢無力地抽動了一下。

我嚇得心臟驟停，剛想撲過去，一直守在旁邊的護士已經搶先一步衝了過來。

護士一把抱起孩子，驚叫道：“孩子嗆奶了！快！送去兒科急救！”

林楚楚立刻哭了起來，撲進江聞懷裏。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舒窈姐，你別怪我......”

江聞緊緊抱著她，對著我怒吼：“你看你把楚楚嚇的！她也是好心！你瞪著她幹什麼！”

4.

我心涼了半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她害得送去搶救，你卻在關心她有沒有被嚇到？”

江聞隻是抱著林楚楚輕聲哄著，不再理我。

走廊盡頭不斷傳來護士們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我僵在床上，動彈不得，目光追隨著孩子消失的方向。

眼淚瞬間決堤，我崩潰地哭喊出聲：“江聞，求求你，去看看孩子！去看看我們的孩子怎麼樣了！”

我經曆了九死一生才把她帶來這個世界，不是為了讓她來受這份罪的。

我恨林楚楚，更恨江聞。

甚至恨我自己，為什麼要讓她出生受這份罪。

江聞卻死死護著林楚楚，倒打一耙：“你吼什麼！楚楚還是個沒結婚的小姑娘，她哪會這個？還不是都怪你沒奶，孩子才要喝奶粉嗆到！”

林楚楚在他懷裏抽泣著，抬頭說：“聞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姐姐現在肯定不想看到我，我還是先走吧，免得惹她更不高興......”

她說著，又拉了拉江聞的衣袖，小聲補充道：“我們又不是醫生，留在這裏隻會惹姐姐心煩。而且......不就是嗆個奶嗎，不用這麼緊張......”

江聞看著我，歎了口氣道：“楚楚說得對。我們也不是醫生，也幫不上什麼忙。行了，你先好好休息。醫藥費的事你不用擔心，等我回來，都會處理好的。算是我......補償你。”

他頓了頓厭惡道：“何況這孩子......她能活下來，已經是命大。如果真有什麼......我也不想再看到她。一個沒用的孩子，隻會拖累我。”

那一刻，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說完，他沒再多看我一眼，攬著林楚楚離開。

走到門口時，被他護在懷裏的林楚楚偏過頭，給了我一個眼神，裏麵是勝利者的炫耀。

我的孩子被送去搶救，生死未卜。

我的母親躺在ICU，命懸一線。

我的丈夫，甚至覺得孩子是拖累，選擇帶著他的秘書離開。

這一刻，我隻覺得他該付出代價。

江聞真以為是靠自己才讓公司走上正軌。

可卻忘了，離開我，他什麼都不是。

等他失去一切，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去和林楚楚“共享經濟。”

我開口叫住他，“江聞。”

他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又怎麼了？”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