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夠了5次獎學金,求了媽媽101次,她才終於答應陪我去環球影城.
可當我用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好了哈利波特全套裝備,卻隻等來媽媽出差的消息。
我懂事地收起哈利波特服裝,突然看見了哥哥更新的動態。
他和媽媽笑容燦爛,在擎天柱前合影。
【隨口一說的願望,媽媽都記得。】
我在下麵留言,質問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幾分鐘後,媽媽打來電話怒罵:
“說過多少次了!別和哥哥爭,你故意惡心我們是不是!全家都不爭不搶的,怎麼就生出來你這種自私的人?如果再這樣,你就別進家門了!”
“好啊。”我在心裏默默回應。
1
掛斷電話,胃裏忽然一陣絞痛。
果然,我上百次的祈求,也抵不過哥哥的隨口一說。
畢竟從小,我就是被忽視的那一個。
從我記事起媽媽就沒管過家裏的事。
爸爸去世後,我的一日三餐都在幼兒園解決,直到我學會做飯。
小學二年級,我第一次踩著板凳給家裏做了一頓晚飯。
諷刺的是,剛把最後一個菜端上桌,肉菜就都已經被媽媽和哥哥吃光了。
每次都是這樣。
若我有晚自習回來的晚,媽媽就會帶哥哥出去吃大餐。
偶爾給我打包回來她們吃不下的剩菜,能讓我開心一整天。
覺得那真是美味。
而現在,媽媽就連剩菜也不會給我留。
我忍著難受,泡了碗麵。隨手刷新哥哥那條狀態。
看見媽媽留言:
【不斷刷新和寶貝的獨家記憶。】
看著獨家兩個字,我的心像被泡在徹骨的冰水裏反複搓洗。
外人麵前,媽媽總說對我和哥哥的愛沒有分別。
可在家裏,卻肆無忌憚地用親情威脅我。
她知道我對母愛有多麼渴望。
每次,隻要她說出不讓我進家門,我都會乖乖道歉。
隻是這一回,我的心真的死了。
電話鈴聲將我從思緒中拉扯出來,是媽媽打來的。
“忘了告訴你,隔壁王阿姨兒子今天要來咱家寫作業,你順便幫他補補課。”
在旁人眼裏,她總是很熱情。
卻從不考慮,大晚上喊高三男生單獨來我家,會不會有危險。
“今天不行,胃疼的站不起來。”我的聲音裏透著虛弱和痛苦。
“就你事多!那就下周末幫他補課!”
劇烈的絞痛讓我說不出話來,隻有粗重的呼吸聲。
媽媽情緒緩和了一些:
“我明天就回家,你多喝熱水,或者......”
還沒說完,我聽見哥哥在那邊喊了一聲媽媽,她趕緊掛了電話。
我自嘲地笑笑。
她不是不會做一個好媽媽。
隻是不愛我。
她的有求必應從來隻專屬於哥哥。
我看了眼已經泡坨的麵,一口也吃不下去。
熱水壺也空了。
忍著難受胡亂灌了杯涼水,回到房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2
轉天醒來已經是上午10點,媽媽和哥哥還沒回家。
我渾身酸痛爬不起來床,額頭也燙得厲害。
一試表,38.9℃。
隻好強撐著,自己去了醫院。
是急性腸胃炎引起的發燒。
醫生建議我住院治療,問我有沒有家屬陪同。
我打開手機想給媽媽打個電話。
恰好看見哥哥顧青木又更新了一條狀態。
他們在環球影城酒店和小黃人擁抱合影,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推薦住環球酒店,窗外好萊塢大道景觀太美了!】
媽媽在下麵留言:
“來都來了,當然要玩兒盡興!”
早就習慣了媽媽的食言。
我沒有留言,也不想質問。
隻是平靜地關掉了手機屏幕,對醫生說:
“抱歉,我沒有家屬,可以每天過來輸液嗎?”
涼絲絲的藥液進入體內,緩解了我的不適感。
旁邊的阿姨看我隻有一個人,歎了口氣:
“沒人陪你來嗎?”
我勉強笑笑,搖頭。
阿姨把一個小手枕塞到我手腕下麵,輸液的那隻手果然舒服很多。
她摸摸我的頭,溫柔說:“睡會兒吧,我幫你喊護士換液。”
為了不讓她發現我眼睛裏的潮濕,我聽話地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又回到4歲那年。
那是一個冬天,家裏隻有我和媽媽。
我在床上午睡,媽媽忙著自己的事情,忘記給我蓋被子。
爸爸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高燒很久了,媽媽卻始終沒有發現。
雪天打不到車,爸爸緊緊抱著我跑到醫院輸液。
再晚一點兒,我的腦子恐怕就被燒壞了。
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忽然就很想爸爸。
零星的記憶中,爸媽經常吵架。
後來不吵了,媽媽借口工作,不愛回家。
爸爸對我們很好,隻是常對著哥哥發愣。
在我5歲那年,爸爸患了重病,病休在家。
本應好好休息的他,卻還要包攬所有家務。
晚上,邊吃藥邊輔導二年級的哥哥學習。
一年後,爸爸的病情因勞累而迅速惡化。
媽媽說要留著錢給我存嫁妝,含淚勸爸爸放棄治療。
從此之後,隻有外婆家能給我一點溫暖。
想起外婆和爸爸長長的歎息。
我終於作出決定。
不等了......
不是所有人都配當媽媽。
我偷偷拿出家裏的戶口本藏好,18歲生日一到,就讓自己徹底離開這個家。
3
轉天,我仍舊自己去醫院輸液。
經過兩天的治療,我恢複得很快,隻需要回家堅持吃藥。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中午1點。
到家後,看見媽媽正緊皺眉頭打電話。
一秒後,我的手機響了。
媽媽轉頭看見我,憤怒大吼:
“你是真不讓我省心,我剛把你哥哥送到學校,你們老師就給我打電話說你自己請了病假,怎麼幾天沒見,你還敢撒謊曠課了?”
“不就是沒帶你去環球影城嗎?至於耍成這樣!學也不上了,家也不回了?有本事你永遠別回來啊!”
我沒有說話,而是在背包裏翻找。
拿出醫院的診斷證明和繳費單,又伸出了手背給她看輸液的針孔。
媽媽不情願地啞火了,不太自然地問我:
“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好了。”
我正想去臥室,媽媽忽然開口:
“那中午你就做點兒簡單的飯菜吧。”
我愣愣地看著媽媽。
縱使對她已經死心,也是沒想到她能理所應當地說出這句話。
我說了一句“我吃不下”,回房間休息。
在我的印象裏,
媽媽幾乎沒有給我做過一餐飯。
爸爸走後,她告訴我小女孩要學會做家務,將來才能嫁個好人家。
雖然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但為了能從媽媽那裏獲得一句難得的誇獎,我開始學著給全家人做飯。
為了照顧她們的口味,我甚至沒有做過一餐自己愛吃的飯菜。
關上臥室的門,還是能聽見媽媽摔摔打打地收拾行李的聲音。
我給自己訂了碗粥。
取外賣的時候,感覺媽媽情緒似乎平穩了許多。
她看著我蒼白的臉色,不自然地開口:
“你都高三了,還是應該以學習為重,你哥大三,正是隨便玩兒的時候。”
其實我明白,媽媽根本不關心我的成績,恨不得我被哥哥比下去。
我打開粥慢慢喝:
“隻玩一個周末根本不會影響成績的。”
媽媽尷尬的搓搓手:
“你就別吃醋了,哥哥一個人在大學吃不好睡不好,我這才帶他散散心。你天天能回家,根本不知道哥哥的苦。”
“這樣吧,下次有機會我肯定帶你去!”
我才不信。
為了讓哥哥玩盡興,媽媽甚至不願意順便帶上我
下次?
恐怕還會有無數新借口和謊言等著我。
於是,我沒有說話。
媽媽似乎很不適應我的這種狀態
以前,她總會把我逼到歇斯底裏的大聲哭鬧。
然後再道德綁架我。
我就會哭著求她原諒。
她甚至還把我情緒崩潰的樣子錄下來,發到家族群裏。
麵對我此時的平靜,媽媽挑不出錯誤發瘋,隻能悻悻地說: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趕回來帶你出去吃,晚上訂好了川菜館。”
可愛吃辣的不是我,而是哥哥。
我艱難地抽動嘴角,勉強笑笑:
“胃疼,吃不了川菜。”
媽媽皺眉問:“那我們吃別的?”
喝完最後一口粥,我起身回房:
“算了吧,生病不舒服。”
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推翻的聲音。
但我不在乎了。
我拿出一塊小麵包,插上根蠟燭點燃,祝自己生日快樂。
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藏在書包裏的手續資料。
明天,我要送自己一份大禮!
4
轉天早晨,我沒有去上學。
背著所有證件資料,直接去了戶籍中心。
工作人員一項項與我核實資料。
見我簽字的手有些抖,她溫和地安撫我:“你慢慢簽,不用著急。”
我感激的點點頭。
渾身還是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拿到嶄新的戶口簿,雙手輕輕撫摸著,就像觸碰到我不被禁錮的未來。
晚上,到家。
我想徑直回自己房間。
媽媽怒氣衝衝地質問:
“你今天沒去上學?班主任又給我打電話了!”
媽媽對我的事一向懶得刨根問底,我毫不心虛:
“早晨忘記帶藥,又去醫院要了點兒,隻是遲到了。”
媽媽果然隻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打擾。
“你最好別給我惹麻煩,我沒有閑工夫老接你們老師電話!趕緊做晚飯去!”
我打開臥室門想要進去。
“難受,做不了。”
卻被媽媽一把拉住。
“你這是什麼態度?還在嫉恨我們沒帶你去環球影城嗎?”
“高三了正是抓緊學習的時候!我還不是為你好?值得你這樣跟我甩臉子?”
我笑了:
“好呀,那以後我都不做飯了。連玩兒的時間都沒有,哪來的時間做家務?”
媽媽指著我的鼻子怒吼: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每天工作這麼辛苦,是為了養誰啊?還不是養你!”
“你的良心呢?哎呦喂,我真是命苦啊!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你們拉扯大,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又是這樣。
小學時候,我想參加春遊,她死活不同意,還跟鄰居哭訴我的不懂事,說我處處攀比。
但一句不提,前天給哥哥買的幾百塊樂高。
初中想報個補習班,媽媽哭著說自己一個月4千塊工資,實在供不起倆個孩子。
但一句不提,爸爸保險賠付的存單。
隻要我沒有順她的意,就會被她道德綁架。
能讓我快樂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做。
心徹底冷下去,這種親情我絕不會再挽回!
我冷冷看著媽媽:
“可是我有獎學金,學費幾乎不沒怎麼花錢,到現在為止,大到手機電腦,小到書包、水壺,我用的全都是哥哥替換下來的。”
“所以,我可花不了你多少錢!”
我不會再向以前一樣,質問媽媽為什麼。
答案已經沒有意義。
我快速走進臥室反鎖,厚重的大門也沒能隔絕媽媽的謾罵。
我死死抱住自己的書包。
還好,馬上就要自由了。
5
這周末是外婆的70大壽,我期待很久了。
小時候,媽媽從來不參加我的家長會。
氣得老師在班裏質問我,是不是沒有媽媽?
從此後,總有壞孩子欺負我,朝我丟垃圾,罵我是“沒爸沒媽的石猴子”。
我哭著告訴媽媽。
她卻抬手扇了我一巴掌,說我肯定是自己沒做好,才連累她被罵。
是外婆找到學校,替我撐腰。
爸爸去世後,也隻有外婆記得我的生日,背著外公用手裏為數不多的錢,偷偷給我買禮物。
我所有嶄新的物品和真心的關懷幾乎都來自於外婆。
媽媽知道我和外婆感情最好,故意不告訴我壽宴的地點。
我知道,這是對我反抗她的懲罰。
怕外婆擔心,我沒有去問她。
而是找出全市餐館的電話,一家一家打過去問。
當我氣喘籲籲地找到餐廳。
除了姥姥和舅舅,大家都已經到齊了。
媽媽看到我跑得大汗淋漓的樣子,故意對大家說:
“原來說學習忙來不了,我才讓大家不用告訴她地點,現在又自己跑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她呢!”
聽媽媽說完,大姨二姨都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我知道她們都是和媽媽一樣尖酸刻薄。
見我不說話,她們大概覺得無趣,又圍著哥哥誇他一表人才。
媽媽見我的目光落在哥哥上手的三折疊手機上。
主動開口:“顏顏,等你上了大學,媽也給你買一個。”
我看看哥哥的一身北麵,再看看自己每天不變的校服。
還沒來及說話,哥哥邊打遊戲邊開口:
“哎呀媽,給她花那麼多錢幹什麼,她又不喜歡。”
我媽遞給哥哥一個鼓勵的眼神:
“確實,姐姐脾氣太怪了。”
我冷笑坐下:“上了一個外省吊車尾的郊縣大學都能有三折疊,我為什麼不要?”
二姨先不高興了:
“顧清顏,不是二姨說你,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
大姨也幫腔:
“你們家的事兒我可都清楚了,昨天你媽給我打電話都聊哭了,你看把你媽給氣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我:
“你有什麼資格責怪你媽媽?沒有她你怎麼長那麼大的!”
“小肚雞腸!不就是一趟環球影城嗎!”
“你看你哥多讓人省心,從小識大體不爭不搶!”
媽媽得意地看著我。
我明白。
她想讓親戚向我施壓,讓我重新變回那個對她唯命是從的乖女孩。
6
我還沒來及說話,媽媽先嗷一嗓子掩麵假哭。
“哎,這些年我不舍得吃不舍穿,忙裏忙外地把他們都培養成人了,一點好都沒落到。”
親戚們繼續幫腔:
“你不愛學習就算了,還不能幫你媽做點兒家務嗎?一天天那麼懶,你媽一個人帶大你多不容易。”
這些年媽媽早就在親戚麵前,把我塑造成了一個頑劣的差生。
她們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其實媽媽從不在意我成績的好壞,她隻在意我的獎學金。
小時候說我的家長會和哥哥是一天,所以脫不開身......
但如今哥哥已經上了大學,媽媽照樣還是不去我的家長會。
記得我第一次考到年級第三的時候,回家開心地告訴媽媽。
萬萬沒想到,回應我的是狠狠一巴掌。
她說我回家炫耀是為了刺激哥哥。
於是她為了安撫哥哥,罵我是抄襲才得到的好成績。
那一天,我明白了。
媽媽並不希望我成績好。
至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比哥哥優秀。
我再也沒有向她提及我的成績,哪怕我總是穩居年級前十。
此時,我抬起頭,慢慢報出上個月月考的各科成績。
親戚們大吃一驚,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哥哥一臉嫉妒地盯著我。
媽媽終於不哭了。
她站起來惡狠狠地對我說:
“顧清顏你別胡說八道!考不好沒什麼,撒謊才丟人!上次是考試作弊,這次又謊報成績,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不求你能學習多好,以後留在我身邊隨便上個專科,我也能照顧你。”
親戚們才恍然大悟,紛紛搖頭:
“顧清顏太讓人失望了!”
“那麼好的媽媽去哪找啊,為孩子安排的多周到。”
媽媽以為我一定會被感動到:
“你今天隻要向大家道歉,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則你就滾出這個家,再也別回來!”
說完,她就像以前一樣,得意的等待我痛哭流涕的道歉。
原本我總盼著有一天能喚醒她對我的母愛。
但如今我已經明白,那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
她隻是想把我控製在身邊,然後報複似地看著我被不順心的日子折磨到枯萎。
就像她的從前。
“這個家本來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今後這裏都是你和哥哥的獨家回憶!”
媽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敢!你今天要是出了這個門,就再也別回來!”
“好啊!”我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嶄新的戶口簿。
放在媽媽麵前。
她難以置信地打開,伸手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
我明白她的無力,是一種自己的玩偶突然逃脫掌控的震驚和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