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買菜回來,笑眯眯地問我:
“小月想吃啥?媽給你做。”
我下意識把吃了一半的薯片袋子往身後藏了藏。
在父母麵前吃零食,盡管我已經二十幾了,但總有種做錯事的心虛。
“媽,你做什麼我都愛吃。”
我含糊不清地回答。
媽媽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又吃什麼呢,整天不好好吃飯,就知道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不好意思地把薯片拿出來,想用撒嬌蒙混過關。
可媽媽的目光卻在,落在薯片包裝袋上的瞬間,臉色驟變。
她手裏的菜“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衝到我麵前,狠狠地扇了我兩個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在臉頰蔓延開來。
“賤人!”
媽媽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早知道當初在肚子裏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打掉!”
......
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耳邊嗡嗡作響。
臉上火辣辣地疼,我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望向媽媽。
“媽......你怎麼了?”
明明就在剛才,她還溫柔地問我晚上想吃什麼。
轉眼之間,卻像徹底換了個人。
而且,我不就是吃了個薯片嗎?
就算生氣,她也不至於這麼說我吧。
媽媽臉色鐵青,牙關緊咬,整個人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天生就是個下賤胚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臟東西!”
爸爸聞聲從書房走出來,眉頭緊鎖:
“又怎麼了?孩子吃點零食而已,至於發這麼大火嗎?”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望向他,希望他能攔住媽媽。
媽媽卻狠狠指著我,聲音發顫:“你瞧瞧她吃的是什麼?!”
爸爸的目光移到我手上:“不就是......”
話沒說完,他看清了我手中拿著的薯片包裝。
我手一抖,袋子掉在地上。
他的臉色驟然灰敗,像是看到了什麼極不祥的東西。
爸爸一個箭步衝上來,揪住我的衣領。
“這東西哪來的?”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網、網上買的......”
我嚇得語無倫次。
“還學會撒謊了?”
媽媽狠狠掐著我的胳膊。
話音未落,爸爸的拳頭已重重砸在我肚子上。
我痛得彎下腰,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死活的東西!”
爸爸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發麻,“你想害死我們全家是不是!”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承受著雨點般的踢打,腦子裏一片混亂。
不過是一包普通的薯片,怎麼會讓他們失控到這種地步?
媽媽站在一旁冷眼盯著,雙唇抿成一道蒼白的直線。
“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她說:“早知道你是這麼個玩意兒,剛出生就該把你掐死。”
毆打終於停止,他們把我鎖進房間,禁止我踏出半步。
我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通。
一包小小的薯片,他們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從前我不是沒在家吃過零食。
可每次,他們就算生氣也就是說我一句。
今天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難道這個薯片有毒?
我想要拿過那包薯片查看。
卻發現被遺留在了客廳。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送飯,爸媽幾乎不跟我說話。
每次進來,媽媽都會冷冷丟下一句:“好好反省反省,想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直到這個深夜。
門外傳來他們壓低的交談聲,偶爾幾個詞飄進耳朵:
“......必須處理掉......”
“太危險了......”
“像上次那樣......”
像上次那樣?上次是哪樣?
恐懼如冰水般滲透全身。
我必須逃出去。
不能再坐以待斃。
淩晨兩點,我用發卡撬開了門鎖。
父母房間裏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們睡熟了。
我躡手躡腳溜出家門,直奔隔壁李沐的家。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從小學到現在,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我輕輕敲響她臥室的窗戶。
幾分鐘後,窗簾拉開,李沐睡眼惺忪地望出來。
“小月?這麼晚了,你......”
她一眼看到我臉上的傷,瞬間清醒,
“天啊!怎麼回事?”
2
李沐攙扶著我進了她的臥室。
我大口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她震驚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什麼?就因為你吃了一包薯片,他們就把你打成這樣?”
她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心疼和不解。
“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了......突然就像變了個人。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閨蜜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別急,我想想辦法,看怎麼幫你。”
“幫我報警吧,”
我急切地說:“就說我在家被虐待,還被囚禁了。”
她立刻拿起手機,可就在要撥出去的瞬間。
她突然頓住了,轉頭望向我。
“等等......你剛才說,你是在吃什麼的時候被打的?”
我更加著急,生怕父母已經發現我不在房間裏。
“薯片啊!怎麼了?你不是也常吃嗎?”
我疑惑地反問。
聽到“薯片”兩個字,閨蜜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家,我就當你沒來過。”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連她聽到薯片後反應也這麼劇烈。
“薯片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和我爸媽的反應一模一樣?”
她沒有回答,隻是用一種痛心又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小月,你太讓人失望了,我要通知叔叔阿姨,說你在我這兒。”
我徹底呆住,來不及多想,立刻翻窗逃了出去。
如果被爸媽抓住,下場絕不會隻是被關起來那麼簡單。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筋疲力盡,才在一個電話亭邊停下腳步。
我靠在玻璃牆上,努力梳理整件事的線索,卻依然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就在這時,我想起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的哥哥。
他是我除父母外最親的人,而且是一名警察。
他向來公正無私,即使麵對自己最親密的人也依舊不會有半分動搖。
如果他知道爸媽這樣對我,一定會站在我這邊。
我憑著記憶撥通了哥哥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後,那邊接了起來。
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哥哥頓時慌了:“妹妹?你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
“我隻是吃了一包薯片,爸媽就說我該死......”
'“哥,你快回來!他們甚至要殺了我!“
看著哥哥聽到我吃薯片依舊反應如常,我這才稍稍放下心。
繼續將事情說出。
“什麼?不會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就為一包薯片?”
哥哥既震驚又憤怒:“小月你別哭,我馬上訂最早的機票回來。”
我把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然後在電話亭邊等他。
不到半天,哥哥就趕到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換下警服,一見我鼻青臉腫的樣子,頓時火冒三丈:
“他們居然為了一包薯片把你打成這樣?”
“簡直不可理喻!走,小月,我們回去找他們算賬!”
3
回到家時,爸爸媽媽一看見哥哥,滿臉震驚:“小浩,你怎麼回來了?”
哥哥沒有回應他們的噓寒問暖,隻是冷聲質問:
“就為了一包薯片,你們就把妹妹打成這樣?”
爸爸媽媽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
“江止月,你還有臉回來?還有臉把你哥叫回來?自己做了什麼心裏沒數嗎?”
他們一邊說,一邊又想衝上來動手。
我趕緊躲到哥哥身後,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哥哥擋在我麵前,攔住了媽媽。
“夠了,到底什麼事值得你們這樣對她?她還隻是個孩子。”
媽媽見狀,直接把我落在家的手機遞給了哥哥。
“你自己看看你妹妹吃了什麼。”
我心裏閃過一絲不安,手機裏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驚恐地看著哥哥,不斷哀求:
“哥,別看了......求你別看。如果你相信我,就別點開。”
我知道,一旦哥哥看到了手機裏的內容,他也會變得和爸爸媽媽、閨蜜一樣。
可哥哥卻不以為意:“沒事的小月,我相信你,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說完,他低頭看向手機。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從疑惑轉為憤怒。
“哥......”
我聲音哽咽,還想挽回。
“滾!你不配叫我哥!爸媽做得對,你根本不配做我們的家人!”
“我不就吃了薯片嗎!?”
我幾乎崩潰地喊出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好,那就看清楚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哥哥把手機重重地扔到我手裏。
我慌亂地接住,屏幕上的內容讓我愣住了。
那隻是我前幾天買薯片的購買記錄。
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不對勁。
為什麼他們反應這麼激烈?
“小月,你太讓我們失望了。我們一次次給你機會,你卻這樣對我們。”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報警了!”
爸爸媽媽一聽哥哥要報警,頓時慌了:
“小浩,她畢竟是你妹妹啊,我們好好管教就行......”
“管教要是有用,她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我必須報警!”
最終,爸爸媽媽沒能攔住哥哥。
警察來了,哥哥向他們說明情況。
我原以為警察會覺得荒唐,可他們卻一臉嚴肅告訴我我犯了法。
開庭那天,我坐在被告席上,對麵是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我曾經最好的閨蜜。
聽著法官一字一句宣判,說我因為“吃了薯片”而犯罪,荒謬感幾乎將我淹沒。
直到現在,我依然想不通這一切。
但就在那一瞬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會不會那些薯片其實是違禁品,隻是在我眼中是薯片?
會不會是他們給我下了藥,讓我把違禁品認成了薯片,所以他們的反應才那麼激烈?
我思來想去,最終將懷疑鎖定在媽媽每晚遞來的那杯牛奶上。
“法官大人,我要求檢驗家裏的牛奶,那裏麵一定有毒!”
我高聲喊道,父母臉上竟罕見地露出了慌亂。
“你胡說什麼!法官大人,請按原判執行!”
他們急切地反駁。
看到他們這般神色,我心裏又篤定了幾分。
法官察覺到他們的異常,采納了我的建議。
立即派人到家中取來冰箱裏的牛奶,送往專業機構檢驗。
幾個小時後,檢驗報告出來了。
那隻是普通牛奶。
我的猜測錯了。
“小月,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能這樣懷疑我們?”
這溫暖的話語,我隻覺得冰冷刺骨。
如果不是牛奶,那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難道真是我記憶混亂,薯片本來就是違禁品?
可我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經驗告訴我:這絕不可能。
聽到死刑宣告的那一刻,我仍覺得無比荒謬。
竟因為一包薯片,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已無力回天,絕望地癱坐在被告席上。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瞥見旁聽席上一抹亮色。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一口接一口地吃著薯片。
而且,正是我吃過的那種。
我內心瞬間被驚恐吞噬,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嚎。
“他也在吃薯片!為什麼隻抓我一個人?”
我像抓住了最後的把柄,死死盯著台上眾人,伸手指向那個吃薯片的男孩。
就在這時,法官的臉上。
竟緩緩浮現出一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既嚴肅又荒誕的笑容。
他直視著我,一字一句地開口:“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