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諾諾已經困了。
我輕輕將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坐在床邊看了他很久。
“媽媽,”諾諾喊住我,“那個奶奶......是誰呀?”
“一個認錯人的奶奶。”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諾諾別怕,媽媽在呢。”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但我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五年前。
五年前,我和顧淮結婚三年。
那時的他雖然沒什麼錢,但在追求我時溫柔體貼,愛得熾熱。
可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他父親意外中風癱瘓之後,被現實擊得粉碎。
沉重的醫療費和護理壓力,像一座大山壓垮了我們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
為了不讓顧淮分心,我辭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在家照顧公公,包攬了所有家務。
給公公擦身、換尿布、做複健,給他熬藥喂飯,從不假手於人。
我從一個連飯都不會做的嬌氣包,被生活逼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保姆。
每天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累到腰都直不起來。
我以為,隻要我們相愛,這些苦都不算什麼。直到我懷孕了。
孕早期的反應很大,我吃什麼吐什麼,人都瘦了一圈。
可張蘭卻說我嬌氣,是城裏姑娘的臭毛病。
甚至逼著我挺著孕肚給公公擦身換洗,一天都不能停。
與此同時,她開始頻繁地在他兒子耳邊念叨:
“兒子,你看沈清她娘家那窮酸樣,一點都幫襯不了你。”
“你爸這病就是個無底洞,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你同學孟瑤多好,她爸可是大老板,隻要你娶了她,別說你爸的醫藥費了,咱們家的公司都能盤活上市,你就能當大老板了!”
起初,顧淮還會反駁。
可漸漸地,顧淮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他開始對我冷漠,指責我做得不夠好,甚至嫌棄我身上有照顧病人留下的異味。
終於,在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因為孕吐和勞累,在給公公喂水時手腳發軟,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燙到了公公的手。
張蘭當場爆發,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將我推出了門外,讓我站在零下幾度的院子裏“思過”。
我哭著求她,可門內,隻有她的咒罵和顧淮的沉默。
大雪天,我蜷縮在冰冷的樓道裏,小腹一陣陣地抽痛。
最後,是一個路過的好心阿姨發現了我,將我送去了醫院。
可一切都太晚了。
孩子沒了。
我在醫院躺了三天。
當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那個所謂的家時,我所有的東西,都被當成垃圾,堆在了門外的雪地裏。
而顧淮挽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孟瑤,站在門口。
“我們離婚吧,沈清。”他說,“我媽說得對,我們不合適,愛情在現實麵前一文不值。”
孟瑤笑得燦爛:“我要是你,就現在馬上就走,不在這裏丟人現眼咯......”
我愣在原地。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孟瑤,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我們的婚姻就跟那個孩子一樣,終究是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