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同小區的寶媽們集體排擠了,
說我搞“非法集資”,
逼著大家掏錢給孩子上什麼“貴族馬術課”。
有錢人家的遊戲對普通家庭沒有任何意義。
可她們不知道,
我們社區學馬術的真相是。
我靠著娘家的關係,
才請動了市重點中學的主任來當馬術教練,
名為教馬術,實為提前篩選特長生苗子,
前幾屆幾乎全部被特招。
全社區都說我是炫富的瘋女人,
我索性滿足她們,直接在業主群發通知。
“為減輕家庭負擔,本周起社區馬術課取消,統一退還費用。”
通知一出,業主群炸了,
幾十個剛剛才得知內情的家長瘋狂@我,
求我把孩子的升學捷徑還回來。
1
我是在淩晨被無數條微信@和群消息的震動驚醒的。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時間,五點零八分。
業主群“麓湖郡一家親”裏,未讀消息已經999+。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的心臟,讓我瞬間清醒。
我點開群聊,一條被置頂的、由一個叫“奚苒-12棟”的業主發布的千字長文,赫然映入眼簾。
標題是紅色的加粗字體:【致麓湖郡所有焦慮的母親:請停止用“為你好”綁架我們的孩子!】
?
我?綁架?
我疑惑地點開長文,裏麵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淬煉過的毒藥。
“各位姐妹,我是12棟的奚苒。最近,我們小區由虞箏姐(@虞箏-1棟)組織的‘社區馬術課’,想必大家都知道。虞箏姐家境優渥,出發點是好的,想讓孩子們多接觸一些‘高雅’的運動,我理解,也感謝。”
“可是,我們都是普通家庭。一節課八百塊,一周兩次,一個月就是六千四。這筆錢,對虞箏姐來說可能隻是九牛一毛,但對我們很多家庭來說,是沉重的負擔。”
“我的孩子,就因為我實在拿不出這筆錢,被其他上了課的小朋友孤立了。他昨天哭著問我:‘媽媽,是不是因為我們家窮,所以我不能和朋友一起騎馬?’”
“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圈子’和‘階級’。”
“虞箏姐,我求求您,不要再用您的‘好意’,來製造我們普通家庭的升學焦慮和經濟壓力了!我們的孩子,需要的隻是一個快樂的童年,不是一個用錢堆砌起來的、虛無縹緲的‘貴族’身份!”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如果因此得罪了虞箏姐,我願意一力承擔。”
這篇長文,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孩子、為普通家庭發聲,不畏“強權”的勇敢母親形象。
極具煽動性。
評論區早已炸開了鍋,憤怒和聲討的浪潮幾乎要衝出屏幕:
【哭了!奚苒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就是硬著頭皮給我家報名的,孩子他爸已經跟我吵了好幾次了!】
【@虞箏-1棟虞箏姐,我們知道您有錢,但也不能這麼逼我們吧?】
【就是啊,本來小區裏大家關係都挺好的,現在好了,搞個馬術課,直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了。】
【支持奚苒!00後寶媽勇敢發聲!我們普通人就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什麼馬術課,不就是有錢人炫富的遊戲嗎?還搞得跟真的一樣。】
【@虞箏-1棟出來說句話啊?裝死?】
【別說了,人家住1棟大平層,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能理解我們的難處。】
......
我看著這些熟悉的頭像和ID,一股涼意從脊背升起,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不是憤怒,是荒謬,是鋪天蓋地的寒心。
我組織的“社區馬術課”,真相根本不是她們想的那樣。
那八百塊一節的課時費,連市麵上普通馬術課價格的一半都不到。
更重要的是,那個所謂的“馬術教練”,是我托了我父親的關係,才請來的市第一實驗中學的招生辦梁主任。
名為教馬術,實為每年一次的特長生苗子內部篩選。
前三屆,從我們小區出去的孩子,一共七個,全部被特招進了市重點。
這件事,我隻跟最開始參與的幾個媽媽提過,並囑咐她們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可現在,這份我辛苦維持、耗費了大量人情和精力的“升學捷徑”,在奚苒的筆下,成了我“炫富”、“製造焦慮”、“綁架普通家庭”甚至是“非法集資”的罪證。
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讓我心底發寒。
2
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是物業管家的電話。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和為難:“虞箏姐,您......您看到群裏的消息了嗎?現在好多業主打電話到物業中心來投訴,說我們縱容您搞‘非法集資’和‘階級對立’,影響小區和諧......”
“還有,剛剛街道辦也來電話了,說接到了居民舉報,讓我們立刻處理這件事,消除負麵影響......”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冰冷和失望:“我知道了,我會處理。”
掛了電話,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清晨還籠罩在薄霧中的麓湖。
我想起奚苒。
她搬來小區不到半年,總是表現得溫婉隨和,見人就笑。
她主動加我微信,一口一個“虞箏姐”,姿態謙卑,說自己剛來,很多事情不懂,希望我多指點。
前陣子,她還旁敲側擊地問過我馬術課的事情。
我當時還耐心地跟她解釋,這個課程對孩子未來發展的潛在好處,提醒她名額緊張,如果想報要抓緊。
現在想來,她當時那雙看似好奇的眼睛裏,藏著的盡是算計和嫉妒。
我還想起了小區裏的陸鳴媽,一個熱衷八卦、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最近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和奚苒在小區的咖啡館裏坐著,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當時我隻當是普通的鄰裏社交,並未在意。
現在看來,這場針對我的風暴,早已在暗中醞釀。
難道,真的是我給予的善意和便利,太多了嗎?
多到讓她們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甚至可以成為她們攻擊我、博取關注的武器?
我自嘲地笑了笑。
好啊。
既然你們這麼渴望所謂的“公平”,如此厭惡這份被曲解的“好意”。
那我就,如你們所願。
3
我還沒來得及在群裏做出任何回應,奚苒和陸鳴媽就帶著幾個情緒激動的寶媽,直接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門一開,陸鳴媽那張寫滿了幸災樂禍的臉就擠了進來,語氣誇張地像是唱戲。
“哎喲,虞箏,你總算露麵了。你快看看群裏,都鬧成什麼樣了!”
“奚苒這妹子也是實在,心裏藏不住話,把大家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你啊,也別怪她,大家都是為了孩子。”
她說著,還把身後的奚苒拉到前麵來,一副“我來主持公道”的模樣。
奚苒站在那裏,臉上沒了長文裏的悲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勝利者姿態的平靜。
她微微抬著下巴,目光直視著我,仿佛她才是正義的化身。
“虞箏姐,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我們幾個人之間的事情了。是整個小區的家長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孩子發聲。”
“輿論的壓力,您也看到了。為了我們小區的和諧,也為了您的聲譽考慮,我覺得,您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順應民意,給大家一個真誠的道歉,並且立刻取消這個不合時宜的馬術課。”
“民意?”我靠在門框上,目光像冰冷的刀子,緩緩掃過她,“你,和你身後這幾個被煽動的人,就能代表‘民意’?”
奚苒似乎早就料到我會是這個態度,輕笑了一聲,帶著一絲不屑。
她舉起手機,將那個依舊在瘋狂刷屏的業主群界麵懟到我麵前。
“虞箏姐,群裏的消息不會說謊。現在支持我的業主已經超過一百人了,還有人把您的‘事跡’發到了本地的論壇和短視頻平台,馬上就要上熱搜了!”
“如果,您還堅持己見,不肯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我擔心......事情會發展到我們任何人都無法控製的地步。到時候,損失的,恐怕就不止是您個人的麵子了。”
她刻意在“任何人”和“麵子”上加了重音,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是閨蜜林蔓打來的。
她的聲音比物業管家還急:“箏箏!你快看‘鷺島生活圈’公眾號!有人把你家地址和小區名字都爆出來了,標題寫著‘麓湖郡驚現炫富女,強迫鄰居上萬元貴族課’!下麵評論區已經罵瘋了!說要人肉你!”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如同重錘,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我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心情,拿過奚苒的手機,點開了業主群裏那些支持她的頭像列表,手指機械地向下滑動。
在一片或熟悉或陌生的頭像中,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一個無比熟悉的頭像上——那是15棟的辰辰媽。
頭像是她兒子辰辰的笑臉,燦爛又可愛。
去年冬天,辰辰突發急性哮喘,半夜情況危急,普通醫院不敢收。是我動用家裏的關係,聯係了省兒科醫院的主任,連夜安排住院,才讓孩子轉危為安。
事後,辰辰媽拉著我的手,哭得泣不成聲,說我是他們家的大恩人。
現在,這個頭像下麵,赫然跟著一句鮮紅的、刺目的發言:“@奚苒-12棟支持!孩子快樂最重要,不能被物質綁架!”
那句話,像一根淬了劇毒的鋼針,毫無征兆地、狠狠地紮進了我的心臟。
尖銳的疼痛瞬間讓我有些窒息。
再往下滑,還有幾個我曾經幫過忙、送過東西的鄰居,都在那篇長文下搖旗呐喊。
這些背叛,遠比奚苒的構陷更讓我感到刺骨的冰冷和絕望。
原來,真心和付出,換來的不一定是感恩。
有時,喂養出的,是理所當然的貪婪和愚蠢的背刺。
我想起辰辰媽當時在我麵前感激涕零的樣子,那畫麵,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我閉了閉眼,將翻湧的血氣和心寒強行壓了下去。
再睜開時,我眼裏的所有情緒,都已褪去,隻剩一片死寂的平靜。
“虞箏,你看,這事兒鬧得......連外麵都知道了。”
陸鳴媽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聲音裏滿是藏不住的得意,
“要不,你就服個軟?道個歉,把課停了,這事兒不就過去了嗎?大家麵子上都好看......”
“麵子?”
我冷聲打斷她,聲音不高,卻讓她的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
“我的善意和付出,什麼時候需要靠向無知和惡意低頭,來換取所謂的‘麵子’了?”
我轉向奚苒:“奚苒,你在長文裏口口聲聲說,你希望我‘取消’這個讓你們‘負擔沉重’的馬術課,對嗎?”
奚苒被我看得有些發毛,但依舊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是,這是我,也是小區裏大多數普通家庭的真實想法。”
“很好。”我點了點頭,當著她們的麵,拿出手機。
我沒有看她們,而是對著手機屏幕,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現在就滿足你們的‘民意’。”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然後點擊了發送。
奚苒她們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直到她們自己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她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業主群裏,一條由我發出的、加粗的紅色通知,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