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奕辰!別衝動!”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
蘇曼假惺惺地撲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
“這裏是醫院,殺了她你會坐牢的。”
“為了這種女人,不值得。”
周奕辰眼底的戾氣慢慢消散。
他像是丟臟東西一樣,猛地鬆開了手。
我順著牆壁滑落在地,口袋裏的鋼筆也掉落在地。
我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劇痛。
喉嚨裏湧上一股甜腥。
我死死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那口血咽了回去。
不能讓他看到。
絕對不能。
周奕辰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我。
忽然,他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視線落在我剛剛滑落時,
從白大褂口袋裏掉出來的鋼筆上。
那曾是他送給我,作為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的禮物。
他盯著那支筆,眼神再次變得複雜而痛苦,他下意識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奕辰,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
蘇曼緊張地扶住他,“都怪這個女人,把你氣成這樣。”
周奕辰的目光從鋼筆上移開,重新落在我臉上時,隻剩下加倍的厭惡和煩躁。
他仿佛在遷怒,氣我擾亂了他的心神。
“林鹿,從今天起。”
“滾出海城。”
“再讓我看見你一眼,我要你的命。”
說完。
他彎腰抱起蘇曼,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蘇曼趴在他肩頭。
看著地上的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並且無聲地對我做了個口型:
“去、死、吧。”
他們走後。
我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在了潔白的地板上。
觸目驚心。
視線開始模糊。
黑暗像潮水一樣湧來。
我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在急救室的病床上。
同事小劉紅著眼睛守在旁邊。
“林姐,你醒了!”
“你知不知道多危險?腫瘤壓迫視神經,剛才你差點就腦出血了!”
我虛弱地笑了笑。
“別哭,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小劉氣得直抹眼淚。
“那個周奕辰簡直不是人!”
“明明以前那麼愛你,現在怎麼能這麼對你?”
“林姐,告訴他真相吧!”
“告訴他,你是因為救他才讓他忘了你,告訴他你快死了!”
我搖了搖頭。
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不。”
“正因為快死了,所以更不能告訴他。”
如果注定要離開。
那就讓他恨著我吧。
恨一個人,總比背負著沉重的愧疚過完下半生,要輕鬆得多。
周奕辰的後半生,應該是光明的,榮耀的。
而不是守著一座孤墳,在無盡的悔恨中枯萎。
我的身體每況愈下。
但我沒有離開海城。
因為我答應過周奕辰,要參加下個月的全市消防演習表彰大會。
作為特邀心理顧問。
當然,那是之前的安排。
現在,我隻想在死前,再遠遠地看他一眼。
看他穿上禮服,站在領獎台上,意氣風發的模樣。
那是我用命換回來的英雄。
表彰大會在市體育館舉行。
人山人海。
我戴著帽子和口罩,躲在觀眾席最不起眼的角落。
台上,周奕辰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製服,胸前掛滿了勳章。
燈光打在他臉上,輪廓堅毅,英俊逼人。
他正在發表獲獎感言。
“這份榮譽,不隻屬於我,更屬於每一個在火場中逆行的戰友。”
“我們要時刻銘記,生命至上......”
掌聲雷動。
我貪婪地看著他,想要將他的樣子刻進下輩子的記憶裏。
突然。
體育館的警報聲淒厲地響了起來。
廣播裏傳來急促的通知:
“緊急疏散!體育館配電室起火!請大家有序撤離!”
人群瞬間亂了。
尖叫聲,哭喊聲,腳步聲混成一片。
我隨著人流往外擠。
卻因為身體虛弱,被人狠狠撞倒在台階上。
額頭磕破了,鮮血直流。
濃煙開始彌漫。
火光從後台竄了出來,迅速吞噬了帷幕。
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卻透過滾滾濃煙,看到周奕辰正逆著人流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