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消防隊長周奕辰的前妻,也曾是他的心理醫生。
我確診腦癌當天,在醫院撞見他和現任妻子。
那是三年前他在火場拚死救出的幸存者,如今成了他捧在手心的摯愛。
大廳空曠,我無處可躲。
四目相對。
周奕辰目光冰冷陌生,甚至帶著厭惡:
“林醫生,真巧,在腫瘤科也能碰見你。”
“又是來跟蹤我的?”
......
我將手裏攥著的診斷單,用力揉成一團,藏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裏。
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周隊長誤會了。”
“我隻是......來拿個體驗報告。”
周奕辰嗤笑了一聲。
那雙曾經滿含深情地注視過我無數次的眼睛裏,如今隻剩下嘲弄。
“體檢?”
“我看你是心理變態,需要治治腦子。”
蘇曼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柔弱。
“奕辰,別這樣。”
“林醫生也是關心你嘛,雖然......方式確實讓人有點害怕。”
她看似在幫我說話。
實則字字句句,都在坐實我“死纏爛打”的罪名。
周奕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
“別怕,有我在。”
“這種心術不正的心理醫生,傷不到你。”
心術不正。
這四個字,像四根鋼釘,狠狠釘進了我的心口。
三年前,化工廠爆炸。
周奕辰作為首批衝進火場的指揮員,在烈焰中鏖戰了七天七夜。
他救出了三十八名幸存者。
其中包括蘇曼。
但他自己,卻因為目睹戰友犧牲、身體重度燒傷,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那時候的他,無法看到一點火星。
哪怕是打火機的一點火苗,都會讓他渾身抽搐,陷入瘋狂的自殘。
他幾次試圖自殺。
而我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催眠治療師,同時也是他的妻子。
為了救他,我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違規對他進行了深度催眠。
封鎖了他所有關於火災的痛苦記憶。
為了確保催眠的絕對穩固,我必須切斷所有與創傷有關的情感鏈接。
而我作為他最愛的人。
每一次出現,都會喚醒他潛意識裏的痛苦。
所以,我親手在他的記憶裏,抹去了我自己。
我讓他忘了那場大火。
也讓他忘了,他曾深愛過一個叫林鹿的女人。
催眠很成功。
周奕辰醒來後,忘記了所有的傷痛。
他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重返消防一線。
但他記得蘇曼。
因為在他的潛意識重構裏,蘇曼是他“英雄勳章”的象征,是他戰勝火魔的證明。
而我,則成了他記憶中,一個因為貪慕虛榮、在他重傷期間拋夫棄子的惡毒前妻。
這是我給自己編排的劇本。
隻有讓他恨我,他才不會去深究為什麼我們要離婚。
隻有讓他恨我,那道封印記憶的牆,才會堅不可摧。
我看著眼前這對璧人。
咽下喉間翻湧的血腥氣,淡淡道:
“如果周隊長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我不想在他麵前倒下。
至少,保留最後一點體麵。
我轉身欲走。
周奕辰卻幾步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誰讓你走了?”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蘇曼最近總是做噩夢,精神狀態不好。”
“你是海城最好的心理醫生。”
“給她看。”
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你要我......給她看病?”
他神色漠然,理所當然道:
“怎麼,林醫生不願意?”
“還是說,你那所謂的醫德,隻針對你感興趣的男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
腦子裏的腫瘤似乎又在壓迫神經,讓我一陣陣眩暈。
“抱歉,周隊長。”
“我最近身體不適,暫時不接診。”
“您可以帶蘇小姐去找別的專家。”
周奕辰冷笑了一聲。
他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之大,讓我感覺骨頭都要碎了。
“林鹿。”
“別給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你當初為了錢跟我離婚,現在又裝什麼清高?”
“一百萬。”
“治好她的噩夢,錢歸你。”
“治不好,我就讓院長吊銷你的行醫執照。”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我能玩什麼欲擒故縱?
周奕辰還不知道,我被確診腦癌晚期,隻剩三個月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