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路走好？”

孫老三眉頭微皺，他總感覺這句話有什麼不對，聽上去像是祝福，但又好像是威脅和詛咒。

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大夫人雖然狂妄，但對手下從來不吝嗇。

更何況孫老三借著領隊的身份，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一旦選擇背叛，不僅大夫人和宋乾不會放過他，宋仁斢也會將他抽筋剝皮。

與之相比，宋思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得罪就得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孫老三，你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我聽說前些天四少爺一拳把趙達總管打死了。你這麼不留情麵，要是把四少爺逼急了......”見宋思憤憤離去，另一個領隊忍不住問道。

“那又如何？既然選擇了站隊，就要一站到底。沒有人喜歡叛徒，更不會重用叛徒。”

孫老三冷哼一聲，滿臉都是譏諷的表情，“咱們雖然隻是領隊，但月俸比很多管事都高。大夫人待咱們不薄，咱們不能見利忘義。”

“別忘了去年丟失貨物那次，可是宋乾少爺給咱們擔下來的。”

孫老三抬頭看向宋思離去的方向，臉上的譏諷表情更盛，“家主最講規矩，隻要我不犯錯，誰也不能拿我怎樣。宋思要是敢殺我，家主絕對饒不了他。”

另一個領隊沒有繼續說話，心裏卻是一陣惴惴不安，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宋思來到礦主居住的院子，一個下人正在打掃衛生。

“有沒有礦場管事、領隊、領班的名單？”宋思收拾起煩躁的心情，對下人問道。

“少爺，我隻是個打雜的下人，對礦場的事情了解不多，需要我幫您找一個管事過來嗎？”

“嗯，速去速回。”

宋思擺擺手，找個地方坐下。

等了不到半盞茶時間，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身穿粗布麻衣，模樣老實敦厚，不僅沒有養尊處優的感覺，看上去更像是挖礦的苦力。

“小人李四，見過四少爺！”李四低頭行禮道。

“你是什麼職位？”

“小人是今天的領班。”

“領班？管事呢？”宋思皺著眉頭問道。

“管事大人有別的事情要忙，就讓小人過來了。”

“有別的事情要忙？”

宋思眯起眼睛，心中不住冷笑。好一個大夫人，好一群忠狗。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呢！

“去把礦場的所有管事、領隊、領班都叫過來。”

“是，四少爺！”

李四退了出去，宋思則是找出賬本和名冊一一查看。

從日上三竿到豔陽高照，宋思把賬本和名冊仔仔細細看完了，卻沒有任何一個管事、領隊、領班過來報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

宋思把李四叫進來，名冊也翻到李四這一頁。

李四，平山縣平原鄉李家村人士，性格敦厚，老實穩重。父母早亡，與弟弟相依為命......

“少爺，您找我？”李四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來宋家已經有十幾年了吧？”

宋思抬起頭，緩緩說道：“和你同年的下人，有的當上了管事，有的調進了商隊，也有的成了大哥二哥的心腹。隻有你拿著二兩銀子的月俸，隻比打掃衛生的下人多一點。李四，你就沒有不甘心嗎？”

“我......”

李四低著頭不說話，他怎麼可能甘心？但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呢？

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唯一的出路就是給大家族大勢力當狗。

但狗和狗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更大。李四做人沒有天賦，當狗也沒當明白。

“小人沒什麼本事，每個月能拿二兩銀子的月俸，就已經很知足了。”李四低著頭回答道。

“不！你不知足！”

宋思打斷李四的話，“哪怕是一條狗，啃完了雞爪都會想雞腿，吃完了素饅頭就會想肉包子，更何況是人？”

“得隴望蜀，得寸進尺，人的欲望就像高山上的滾石，一旦開始就永遠都無法停止。你不是知足，而是沒有辦法，不得不知足。”

“男兒在世，追求的不過是金錢和地位。但這兩樣東西都不是平白得來的，都要拿命去拚，拿命去闖。”

宋思盯著李四，一句句話從嘴裏說出來，仿佛魔鬼在低語。

“我記得你從小父母雙亡，和弟弟相依為命。眼下你弟弟長大了，該娶妻生子了。平山縣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想在這裏娶媳婦，價格可不便宜。”

“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滿足所有欲望的機會。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決心了。”

“去城外的黑風寨，把這封信帶給大當家。如果你死了，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你的買命錢，我會命人送到你弟弟手裏。如果你能活著回來，從此你就是我宋思的心腹，有什麼好處都優先給你。”

“李四，一生中能改變命運的機會可不多啊。”

宋思沒有告訴李四黑風寨都是他的人，他要考驗一下，看看李四有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心腹。

“少爺......”

李四滿臉掙紮之色，城外的山賊凶狠殘忍，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以他這點微末的實力，能不能留個全屍都是問題。

李四隻是木訥，不是傻子，知道這封信代表什麼，也知道宋思想幹什麼。

但宋思開出的價碼讓他無法拒絕，是繼續跟狗一樣窩囊的活著，還是勇敢的拚一把，但凡有點血性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李四咬緊牙關，拿起桌子上的信轉身離開。

他已經做出選擇，接下來就是等待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