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夜下了場小雨,空氣中微微透著濕潤。
宋思甩掉腳上的泥濘,正好看到二夫人被幾個婢女簇擁著往議事廳的方向走。
看到宋思回來,二夫人眼中閃過些許差異之色。
宋思好像沒有察覺,對二夫人行禮道:“許久不見,二娘風采依舊,還是這般美麗動人。”
二夫人是老二的生母,從老二惡毒狡詐的性格不難看出,這位二夫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老二聯合孫家算計宋思,多半是這位二夫人出的主意。
“孫家竟然沒把你留下?不入流的破落戶,沒有一點禮數。”二夫人眉頭微皺,似乎意有所指。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二娘指點,孫家熱情的令人難以招架。奈何孩兒歸心似箭,隻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聽到宋思的話,二夫人神色微變。
孫家失敗了?那她交代孫家的事情宋思是不是也知道了?
僅僅兩天沒見,宋思給她的感覺就像換了一個人。不再低眉順眼唯唯諾諾,說話不卑不亢,隱隱約約還有種針鋒相對的意味兒。
“既然回來了,那就去議事廳,老爺他們已經等著了。”二夫人冷哼一聲,轉身向議事廳走去。
同為平山縣三大家族,宋家的嫡係血脈遠遠少於另外兩家。
家主宋仁斢共有三位夫人,大夫人乃是縣令之女,自視甚高,從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二夫人則是隔壁秋水縣鎮山武館館主——肖鎮山的獨女。
肖鎮山作為秋水縣的地頭蛇,門下弟子無數,早在十年前就進入了鍛骨境。
宋仁斢能夠紮根平山縣,並在短短三十年內攢下偌大基業,沒少依靠兩位老丈人的身份地位。
三夫人既非官宦之後,也非武夫之女,隻是普普通通的佃農。因為生的貌美如花,被宋仁斢一眼看中。
三夫人共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比宋思年長兩歲,去年被送到玉女劍宗,成為外門弟子。兒子年僅十四歲,最受宋仁斢寵愛。
至於宋思,則是宋仁斢酒後亂性與一個婢女所生,名義上是宋家的四少爺,實際地位也就比下人稍微高一點。
如若不然,和孫夢雨的婚約也不會落到他身上。
進入議事廳,宋思挨個行禮,“見過父親、大娘、二娘、三娘。”
“你去了兩天,事情解決了嗎?”宋仁斢淡淡問道。
“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滅掉孫家滿門?你就是這麼解決的?”
宋仁斢氣的渾身哆嗦,恨不能一巴掌拍碎宋思的腦袋。
他向來對宋思漠不關心,和孫家聯姻也隻是為了利益。
那孫雷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得到了猴王的青睞,每個月最少能獲得三株五十年份的老藥。
宋仁斢十分眼饞,但猴王神出鬼沒,除了孫雷誰也找不到它的蹤跡。想要在這上麵分一杯羹,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裙帶關係把利益綁在一起。
現在可好,孫家被滅門,每個月的三株老藥也沒了。他靠什麼提升修為?靠什麼破解那個秘密?
宋思不是無腦的莽夫,對於滅掉孫家滿門,早就想好了說辭。
“我隻是一個庶子,就算被侮辱了也沒關係。但退婚不隻是侮辱我,還是在侮辱宋家,侮辱您這個家主。”
“如果不給予最嚴厲的懲罰,其他家族會怎麼看怎麼想?宋家已經不行了,被孫家那種不入流的貨色啪啪打臉都不敢反抗。退婚這種事情都能忍,我殺他幾個人肯定也沒關係吧?”
宋思的話如同鋼針狠狠紮進宋仁斢心裏,他最看重臉麵,絕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
孫家此舉,已經不是啪啪打臉了,而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瘋狂摩擦,摩擦完了還往他嘴裏撒尿,往他頭上拉屎。
見宋仁斢臉色難看,宋思繼續火上澆油,“不滅孫家滿門,怎麼保證我宋家的權威,怎麼維護您作為家主的臉麵?”
“混賬!你還敢狡辯?”宋仁斢忍不住大怒。
“我沒有狡辯,我隻是在維護宋家的利益!”宋思毫不猶豫的頂了回去。
“你!”
宋仁斢臉色陰晴不定,孫家已經沒了,就算殺掉宋思也不能複活,沒必要因為一時之氣落人口舌。
“算了算了,退婚之事錯不在你,剩下的你就別管了。”
宋仁斢擺擺手,深吸一口氣將怒火強行壓到心底,開始談正事。
“三十年前我孤身來到平山縣,曆經無數風雨,終於把宋家發展壯大到了現在的地步。宋家的勢力在平山縣已經根深蒂固,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是時候商量一下,把繼承人的位置定下來了。”
宋仁斢話音剛剛落地,大夫人便忍不住說道:“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我兒宋乾乃是嫡長子,修為早早就到了煉皮境,除了宋乾誰還有資格當繼承人?”
“大姐,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二夫人冷笑一聲,“宋家隻是平山縣的一個家族,又不是荊國皇室,憑什麼必須嫡長子繼位?修行家族,能者居上,弱者沒有資格領導強者。”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夫人雙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你是說,我兒子不如你兒子?”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說。”
二夫人把話頭甩給宋仁斢,“咱們怎麼爭都沒用,宋家的事情隻能由老爺做主。”
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三夫人,“妹妹,你說是不是?”
“奴家大女進了玉女劍宗,幼子宋全年僅十四。奴家隻是個女流之輩,沒什麼好爭的,全憑老爺做主。”
三夫人雖然是佃農出身,但能討得宋仁斢歡心,可不隻是個的花瓶。
簡簡單單幾句話,既把自己從爭端中摘出去,又抬高了自己的位置,還給了二夫人一個麵子。
“行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宋仁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麵,他最煩的除了吵吵鬧鬧,就是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麵浪費時間,現在兩樣湊齊了。
“宋家以生意發跡,就用生意來決定繼承人。宋乾、宋坤、宋思、宋全,你們各自負責一部分產業,一年時間為限,誰發展的最好,繼承人的位置就是誰的。”
宋仁斢頓了頓,繼續說道:“隻能依靠自己努力,如果被我發現有外力參與,立刻取消資格。你們可同意?”
聽到宋仁斢的話,大夫人和宋乾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不以實力論高下,也不允許外力參與,一句話就把他們的優勢搞沒了,拿什麼和二夫人爭?
“聽老爺的。”
“一切由老爺做主。”
二夫人和三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夫人怒聲打斷,“我不同意!修行家族不以修為論高下?簡直是個笑話!”
作為縣令之女,大夫人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就連宋仁斢的決定也敢頂撞。
在宋思看來,這種行為極其愚蠢。這裏是宋家,不是縣衙。藐視家主的權威,隻會讓宋仁斢更加忌憚和厭惡她。
果不其然,宋仁斢皺起眉頭,臉上浮現出不悅的神色。
宋乾也是蠢得不可救藥,不僅沒有察覺到氣氛不對,還想把宋思也拉下水,“宋思,你雖然隻是個庶子,但也是宋家的一部分,這事你怎麼看?”
宋思的母親剛生下他就因難產而死,從小無人照拂,宋思隻能以宋乾馬首是瞻,因此沒少得罪二夫人和宋坤。
但宋乾從來都沒把宋思當做親人,一直都是呼來喝去非打即罵。
按照往常的情況,宋思會躲在他後麵,膽戰心驚唯唯諾諾的附和。但宋乾不知道的是,現在的宋思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宋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