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陣微弱的“嗚嗚”聲從裏麵傳來。

許華安蹲下身，往裏看去。

狗窩深處，蜷縮著一隻瘦骨嶙峋的土狗，毛色是普通的黃黑相間，身上臟兮兮的，一條後腿似乎還受了傷，正用一種警惕又帶著點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明明怕得發抖，卻又沒有轉身逃跑。

【動物親和】的效果，讓它本能地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會傷害它。

許華安看著它那雙清澈得不像話的眼睛，裏麵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隻有純粹的靈性。

他心裏莫名一軟。

“小家夥，以後跟我混吧。”

他伸出手，那隻土狗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用濕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指尖。

“就叫你哮天吧。”許華安咧嘴一笑，“希望你以後，真能像神話裏那位一樣，給我長長臉。”

他將“哮天”抱了起來，瘦得硌手，但分量不輕，是骨架大的那種。

就在他抱著新成員，準備回去給它弄點好吃的時，農場大門口的方向，傳來了鼎沸的人聲，嘈雜得像是把一整個菜市場都搬了過來。

許華安心頭一動。

來了。

他抱著哮天，不緊不慢地往大門口走去。

......

與此同時，陽光農場的大門口，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大型展銷會現場。

不，比展銷會還熱鬧。

最顯眼的，是一群穿著統一白色練功服的壯漢。

為首的正是衡遠武館的八字胡老館主，他身後跟著一臉亢奮的王大力。

老館主負手而立，微閉雙眼，一副高人風範，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師傅，您說那‘許武’大師，今天會教我們什麼絕活？是棍法還是拳法？”王大力湊過來，激動地小聲問。

“噤聲！”老館主眼睛都沒睜，“高人行事，豈容我等揣測？靜心等待，便是最大的尊重！”

在他們旁邊，是另一個畫風截然不同的團隊。

“燈光組，角度再調一下！無人機準備升空！麥克風給我遞過來！”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正大聲指揮著他的團隊。

他就是職業打假主播，“較真李哥”。

他的團隊裝備極其專業，好幾台攝像機從不同角度對準農場大門。

幾個工作人員抬著幾個銀色的金屬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李哥，高精度測力計、光譜分析儀、材料硬度計都準備好了！”一個助手彙報道。

“好！”李哥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充滿正義感的笑容，“家人們！今天，我們就用科學，來擊碎一切牛鬼蛇神！讓大家看看，這所謂的‘功夫猴王’，到底是一場多麼可笑的騙局！”

他的直播間裏，彈幕飛速滾動。

【支持李哥！揭穿他們！把科學打在公屏上！】

【坐等主播被打臉，我已經準備好截圖了。】

在這兩撥人周圍，更是擠滿了聞風而動的各路媒體記者和網紅主播。

他們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長槍短炮全都對準了農場那扇緊閉的鐵門，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爆點。

“快快快，搶占有利地形！一會門一開，第一時間衝上去！”

“今天的標題我都想好了，《震驚！武館踢館竟是跪地求饒？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流量！都是流量啊！”

而在這些光鮮亮麗的人群邊緣，幾個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正是黃毛和他那幾個小弟。

“大哥，這陣仗也太大了吧？”一個小弟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有點發怵。

“怕個屁！”黃毛吐了口唾沫，眼中閃爍著陰狠與興奮的光芒，“人越多越好！越亂越好！”

他獰笑著壓低聲音：“都聽好了，一會場麵要是亂起來，咱們就趁機溜進去！不管是用彈弓打那猴子，還是放火，總之，不能讓那小子好過！”

“他不是想火嗎？老子今天就讓他知道，火大了，是會燒死人的！”

“大哥英明！”幾個小弟紛紛摩拳擦掌。

挑戰者，為了武道複興的希望而來。

打假者，為了流量和“正義”而來。

尋仇者，為了宣泄嫉妒與仇恨而來。

無數的媒體與看客，則為了那能讓他們一夜爆紅的驚天大瓜而來。

各懷鬼胎，欲望交織。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鏡頭，都死死地聚焦在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上午十點整。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那扇承載了無數期待與惡意的鐵門，發出“吱呀”一聲悠長的聲響，緩緩向內打開。

喧鬧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陽光下，一個清瘦的身影率先走了出來。

正是許華安。

他懷裏抱著一隻臟兮兮的土狗，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平靜微笑，仿佛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群和無數的鏡頭，都隻是農場邊的尋常風景。

在他的身後，小金肩上扛著那根鐵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慢悠悠地跟了出來，一雙靈動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外麵這群“兩腳獸”。

再往後，是神情緊張，卻又堅定地站在許華安身後的宋頤然。她手裏緊緊攥著一個急救包，掌心全是汗。

“哢嚓！哢嚓！哢嚓！”

短暫的寂靜後，是如同暴雨般密集的快門聲！

無數的閃光燈亮起，晃得人睜不開眼。

所有的鏡頭，所有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部聚焦在了那一人一猴身上。

“較真李哥”團隊的直播間裏，鏡頭猛地拉近，對準了許華安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

李哥對著麥克風，嘴角勾起一抹自以為是的冷笑：“家人們，正主出來了！看他這鎮定的樣子，演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別急，今天，我們就用科學，一層一層扒下他的偽裝！”

他話音剛落，一個工作人員就抬著一個銀色手提箱走到前麵。

箱子打開，裏麵是一台造型精密的儀器，帶著一個顯眼的紅色指針表盤和一個金屬探頭。

“來，許先生，這就是我們從德國進口的高精度測力計，最大量程可以達到數噸。既然你說你的猴子有功夫，那就讓它對著這個探頭打一棍，讓我們用數據說話，看看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李哥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充滿了挑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