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瞬間凝固。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麵前這座肉山。
劉大壯比我高出一個頭,常年殺豬讓他身上帶著一股洗不掉的血腥氣。
此時,他正瞪著那雙充滿紅血絲的牛眼,惡狠狠地盯著我。
而在他身後,幾十個村民正慢慢圍攏過來。
有的手裏拿著鋤頭,有的拿著鐮刀,還有的直接抄起了地上的板磚。
他們臉上不再是剛才的“苦口婆心”,而是赤裸裸的貪婪和凶狠。
“怎麼,這是要明搶?”
我把手揣進風衣兜裏,緊緊握住早已撥通的手機。
“搶?話別說得這麼難聽。”
劉建德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站在劉大壯身邊,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我們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晚晚,你也是農村出來的,不能忘本。”
“這幾十萬斤豬肉,要是爛在手裏,村裏多少老人得喝農藥?”
“你忍心看著看著你長大的二大爺、三嬸子去死嗎?”
“隻要你簽了字,把錢打了,大家還是好鄉親,還會敲鑼打鼓送你出村。”
道德綁架。
又是這一套。
他們把自己的貪婪包裝成弱勢群體的無奈,把我的原則扭曲成冷血無情。
“劉叔,逼死他們的不是我,是你們的貪心。”
我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豬圈裏格外清晰。
“一百斤豬灌四十斤水,你們是在賣肉,還是在賣水?”
“你們把豬當氣球吹,良心不會痛嗎?”
“別拿老人說事,這幾年我給村裏修路、建學校,哪一樣不是為了老人孩子?”
“結果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把我當傻子宰?”
劉建德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磕了磕煙鬥,火星子濺落在幹草上。
“行,好話歹話都說盡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壯,教教林大老板怎麼做人。”
劉大壯獰笑一聲,伸手就要來抓我的衣領。
“臭娘們,給你臉不要臉!”
“今天不把錢吐出來,老子讓你橫著出去!”
就在他的臟手即將碰到我的瞬間。
“住手!警察!”
我猛地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通話的110界麵,並且開啟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接線員清晰且嚴厲的聲音:
“這裏是110指揮中心,報警人請講,位置已鎖定,出警車輛正在途中!”
劉大壯的手僵在半空。
村民們的騷動也瞬間停滯。
對於這群法盲來說,警察這兩個字還是有威懾力的。
“你們剛才的威脅、恐嚇,還有限製人身自由的行為,警察全都聽到了。”
我冷冷地看著劉大壯,後退半步,拉開安全距離。
“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你們劉家村的一言堂。”
“想坐牢的,盡管動我一下試試。”
劉建德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我的手機。
他沒想到我動作這麼快,還沒進豬圈就把電話撥通了。
“誤會,都是誤會!”
劉建德反應極快,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對著電話那頭喊道:
“警察同誌,我們在跟大侄女談生意呢,聲音大了點,沒打架,沒打架!”
說完,他狠狠瞪了劉大壯一眼。
“還不把刀放下!那是切肉的,拿手裏幹什麼!”
劉大壯不甘心地把刀扔在案板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林晚,算你狠。”
劉建德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但你別得意。”
“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我們劉家村的豬最好。”
“你不收我們的,我看你去哪收!”
“到時候完不成訂單,賠死你!”
我整理了一下衣領,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村民們雖然不甘心,但在警察即將到來的威懾下,還是不情不願地讓開了一條路。
但我知道,這事沒完。
走到村口,我的司機小王早就發動了車子,一臉焦急地等著。
“林總,快上車!我看他們有人去拿釘耙了!”
我拉開車門鑽進去,透過車窗,看到劉建德站在雨幕中,那張臉陰沉得像鬼。
“去李家村。”
我係好安全帶,沉聲說道。
“李家村?”小王愣了一下,“林總,李家村不是跟劉家村有世仇嗎?而且他們的豬......”
“我聯係過了。”
我打斷他的話,目光堅定。
“李家村的村長昨天就給我發了視頻。”
“他們的豬雖然瘦點,但沒注水,沒喂藥,幹幹淨淨。”
“既然劉家村給臉不要臉,這筆錢,我就送給他們的死對頭賺。”
車子在泥濘的土路上疾馳而去。
後視鏡裏,劉家村的影子越來越小,但我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大。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以劉建德那家人的尿性,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但我沒想到,他們的報複來得這麼快,這麼惡毒。
甚至搭上了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