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愛上了大我七歲的養兄。

從那以後，我成了他身後甩不掉的影子。

他約會，我裝病攪局；他出差，我偷偷跟機；

他收到情書，我直接在公司廣播點名拒收。

直到我發現他資助的貧困生發來曖昧短信。

我衝到對方畢業典禮上搶過話筒公開對峙。

養兄終於忍無可忍，對我下了最後判決。

“不管用什麼方法，讓她不準愛我！”

於是，我被押送出國，接受了那套號稱能格式化感情的療法。

電擊、催眠、藥物輪番上陣。

效果很顯著。

我真的忘了他。

而代價，是我變成了一個隻會傻笑的木頭美人。

......

回國後的我，像一隻被擦除了記憶的瓷娃娃，精致，卻空洞。

媽媽總愛憐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對來訪的客人解釋：

“滿星前段時間生了場大病，現在需要靜養。”

她從不提那場“大病”具體是什麼，但家裏每個人都心照不宣。

我知道，我變得有點笨了。

話說不利索，反應也總是慢半拍，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醫生說，這是治療後的正常現象，需要時間恢複。

可我覺得，我可能永遠也恢複不到從前了。

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研究員，他們一生清譽，最重臉麵。

我記得當初在機場，媽媽流著淚，卻語氣堅決：

“滿星，你逼得那個女孩子差點自殺，這是校園霸淩，是品行問題！”

“你必須去接受治療，不隻是為了忘記你哥哥，更是要矯正你的行為！”

他們說的“治療”，很痛。

電擊讓我的記憶支離破碎，藥物讓我的思維變得黏稠遲緩。

他們成功了。

我不僅忘了許屹，連帶著，好像也失去了完整表達自己的能力。

此刻，我捧著一本圖畫書，坐在客廳角落的軟墊上，努力理解著上麵的色彩和線條。

大門處傳來聲響，是哥哥回來了。

爸爸媽媽立刻迎了上去，語氣帶著一絲討好的熱情。

我知道，因為我的前科，他們在許屹麵前總是矮了一截。

我抬起頭，懵懂地看著他們。

許屹的目光掃過來，很冷，讓我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我下意識地往身後縮了縮，有些害怕。

媽媽注意到我的動作，快步走過來，蹲下身，輕聲哄勸：

“滿星，乖，先回房間去睡覺好不好？爸爸媽媽和哥哥有事情要談。”

我聽話地點點頭，笨拙地想要爬起來，卻因為手腳無力，險些摔倒。

媽媽扶住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和無奈。

“我知道，”我慢吞吞地，“哥哥不喜歡我。我上去睡覺。”

媽媽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轉身，慢騰騰地朝樓梯走去。

經過許屹身邊時，我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腦子裏突然閃過幾個帶著模糊的畫麵。

刺眼的燈光，冰冷的儀器，還有絕望的哭喊......

我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

“怎麼了滿星？”媽媽緊張地問。

許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用力甩甩頭，那些畫麵又消失了，心裏的害怕卻絲毫未減。

媽媽說過，許屹是我的哥哥，不是壞人。

我衝他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討好笑容，結結巴巴地說：

“哥哥，對、對不起......我，我這就走。”

說完，我手腳並用地爬上樓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我大口喘著氣。

樓下傳來隱約的談笑聲，他們似乎真的不在乎我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總覺得使不上力氣。

腦子裏空蕩蕩的，隻有媽媽的話反複回響：

“你以前做錯了事......我們現在要補償......你不能再去打擾他們......”

我做錯了事。

我霸淩了別人。

所以我被懲罰了。

所以我變得笨笨的。

這些認知，像烙印一樣刻在我如今簡單的思維裏。

我蜷縮起來，把臉埋在膝蓋裏。

強烈的困意襲來，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想：

宋禾姐姐現在......還難過嗎？

我是不是......真的對她做了很壞很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