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會過後。
陸念安趴在沈稚魚懷裏小聲嘟囔:“媽媽,那個壞阿姨和壞叔叔再也不會來欺負我們了對不對?”
沈稚魚低頭吻了吻孩子柔軟的發頂看向身側的陸沉:“阿沉,今天謝謝你。”
“跟我還說什麼謝?”
他抬手指腹輕輕碰了碰她泛紅的臉頰:“疼嗎?等會兒回家讓家庭醫生來看看,別留下痕跡。”
沈稚魚搖搖頭,笑意更深:“不疼了。”
“說起來,當初要不是你願意接手這個頑皮搗蛋的小家夥,我早就被他氣死了。”
當年陸沉離婚後獲得兒子的撫養權那時候事業剛起步,根本不懂如何照顧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是沈稚魚主動提出幫他照看孩子。
沈稚魚放在腿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破了車內的靜謐。她拿起來一看,屏幕上不斷彈出的消息提示。
稚魚,你的臉還疼嗎?我已經讓助理買了最好的消腫藥膏,你告訴我地址,我給你送過去。
稚魚,對不起,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不好......
小妹,安安很可愛,他...... 他今年幾歲?我能不能偶爾去看看他?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無一不透露著言行之的焦慮和小心翼翼的試探。
沈稚魚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對了,當初你說被一個長輩趕出國,你還沒說那個可惡的人是誰呢,我幫你報仇。”
“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感情情緒了,所以怎麼樣都不重要了。
“說起來,當初你不是跟他打了個賭嗎?”
想起當初那個賭注,她勾了勾嘴角:“嗯,我以為當初我輸了,現在看來是我贏了。”
陸沉有些疑惑的問著。
“到底是什麼賭注?”
她眨眨眼,笑看陸沉。
思緒被陸沉的問題拉回那個的夜晚。
紐約醫院的病床上,她剛從車禍的重傷中撿回一條命。
麻藥退去,身體和心裏的疼痛交織。
她看著窗外陌生的天空,用盡最後力氣,給那個早已被拉黑的號碼發送了一條語音留言。
聲音嘶啞。
“哥哥......你曾經抱著哭到發抖的我,發過誓的。你說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我,會永遠做我的依靠。”
“你騙我”
信息如石沉大海,如同她之前無數次的求救。
他曾在她日記被發現後,用最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沈稚魚,我會恨你一輩子,厭惡你一輩子。我永遠、永遠不會愛上你這種不知廉恥的人。”
看啊,他說過的,永遠不愛。
可如今呢?
這個口口聲聲說會恨她一輩子、厭惡她一輩子的人,正紅著眼,卑微地一遍遍地發著信息。
祈求她一絲一毫的回眸。
到底是誰,對誰......生了那種不容於世、曾經被他斥為齷齪和病態的心思?
一直產生心思的人似乎不止是她吧?
沈稚魚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眼底最後一點波瀾歸於沉寂。
“他賭他會永遠恨我,永遠正確。”
“我賭......時間會證明一切。”
“現在看來,是他輸了。”
輸掉了他的高傲,輸掉了他的自以為是,也輸掉了......她曾經視若生命的、全部的愛意。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將身後那個混亂的、充滿糾葛的宴會廳,連同那個站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身影,一起遠遠拋離。
沈稚魚沒有回頭。
一次也沒有。
清晨,
沈稚魚一手抱著陸念安,另一隻手提著裝有孩子水壺和零食的小背包,正準備出門去附近的兒童樂園。
門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她腳步一頓。
言行之站在門口,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他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沒了往日商場精英的淩厲,反而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拘謹。
看到她們出來,他臉上迅速掠過一絲慌亂,隨即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有些笨拙地蹲下身,想要與被沈稚魚抱在懷裏的陸念安平視。
“早......早上好。”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目光先是落在沈稚魚臉上,帶著探究討好,見她麵無表情,又趕緊轉向孩子。
“安安,還記得我嗎?我是......”
“言先生有事?”
她抱著孩子的手臂緊了緊。
言行之的笑容僵在臉上,蹲著的姿勢讓他顯得有些卑微無措。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她了,沒想到這些年過去她變得這麼好看,這麼漂亮。
跟那個肆意撒潑愛胡鬧的小姑娘截然不同了。
她變了很多。
成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