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溫窈睡在空蕩的房間裏，隻覺得頭暈目眩。

接二連三的事情終於壓垮了她，她沉沉睡去，卻被困在夢魘裏。

產房的燈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氣味濃重得令人窒息。

她躺在產床上，渾身被冷汗浸透，每一次宮縮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用力！就快出來了！”

助產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聽見那聲期盼已久的啼哭。

“是個健康的女孩！”

溫窈虛弱地抬起頭，想要看清孩子的模樣。

可視線所及之處，隻看見安歆站在產床尾，懷裏抱著一個繈褓，正對著她微笑。

“我的孩子......”

她嘶啞地喊著，拚命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突然，產房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安歆的臉在明滅的光線中扭曲變形。

溫窈猛地驚醒，心臟狂跳不止，渾身的冷汗幾乎浸透了睡衣。

還沒等她緩過神，臥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傅允辭走了進來，將她從床上拽起。

“起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溫窈撐著發軟的身子下床，高燒讓她的視線模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傅允辭沒有看她一眼，隻是怒氣衝衝的走在前麵。

他帶著她來到兒童房門口，停下腳步，側身讓開。

溫窈看見房內的景象時，呼吸驟然停滯。

那隻雪白的布偶貓僵硬地躺在晞晞的床上，脖頸處猙獰的傷口將床單染得刺目的紅。

而晞晞抱著膝蓋在一旁被嚇得渾身發抖，哭到哆嗦，對周圍的呼喚毫無反應。

“你做的？”

傅允辭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溫窈緩緩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不是我，我發燒了，昨晚一直在房間裏。”

傅允辭隻是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在打量一件令他極度失望的物品。

他終於開口，語氣篤定：

“昨晚隻有你一個人在二樓。傭人證實，沒有其他人上過樓。”

“溫窈，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上次宴會你誣陷安歆，這次又對一隻貓下手。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溫窈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一點點碎裂。

結婚五年，在他心裏，她就是一個會虐殺小動物的人。

傅允辭向前一步，陰影籠罩著她：

“溫窈，你最近的狀態很不對勁。我已經聯係了李醫生，他是最好的心理醫生。你需要接受治療。”

溫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覺得我瘋了？”

“我覺得你需要幫助。”

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在你接受治療期間，為了你和大家的安全，你暫時不能離開房間。”

溫窈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質問，他是在宣判。

傅允辭轉身對管家吩咐：

“把夫人送回房間。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

溫窈聞言，竟低低地笑出了聲。

笑聲裏是徹骨的諷刺。

溫窈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回臥室。

門被鎖上的那一刻，溫窈終於支撐不住，沿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高燒讓她的額頭滾燙，但比高燒更灼人的，是胸腔裏那顆仿佛停止跳動的心。

她撐著牆壁站起來，踉蹌地走到床頭，拿出被子下的電腦。

接下來的三天，溫窈表現得異常平靜。

醫生來檢查時，她配合地回答每一個問題。

那些所謂治療的儀器讓她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每一場電擊之後，她的精神甚至恍惚。

但清醒過後，是心中更加的冰冷且堅決！

她要謝謝傅允辭的狠心，徹底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情誼！

溫窈不眠不休，抓住一切時間一刻不停的工作。

終於，所有資料交接完畢。

最後一天，溫窈站在窗口，將床單擰成的繩索係在窗邊。

她毫不猶豫地翻出窗外，動作幹淨利落。

下墜落地後，溫窈最後一次看向這個曾經心中承載著所有溫暖的別墅。

再睜眼，她的眼中已經沒有半分波動。

黎明時分，溫窈站在機場候機廳。

落地窗外，飛往國外的航班正在做起飛準備。

溫窈拿出手機，拔掉了手機卡，隨手扔在垃圾桶裏。

屏幕上跳出航班登機的提示，她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口。

舷窗外，這座困了她五年的城市正在漸漸變小。

溫窈閉上酸澀的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