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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場爭吵之後,我們陷入了長久的冷戰。他不再回我們的臥房,日日宿在書房,或是,去城外那個“幹淨”的地方。

我像一隻困獸,在巨大的宅院裏日漸憔悴。

我開始反思,或許是我錯了,我不該用商人的思維去揣度一個文人的愛情。

我試圖挽回。

那天,他難得地對我露出了溫和的神色。他說寧王有意與他合作一筆海外的大生意,但需要沈家在西洋的一份關鍵航線圖和貿易印信作為信物。事成之後,他許諾將利潤分我三成,作為我個人的私產,以此彌補對我的虧欠。

他握著我的手,那雙手曾為我尋遍奇石,也曾為我端藥喂粥。他的聲音,是我熟悉的溫柔:“阿瓷,我知道我傷了你。但憐雪她......隻是我精神上的寄托,我總要給她一個安身之所。你才是我的妻子,是我事業的臂助。我們......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等做完這筆生意,我就把那別院賣了,和她斷了來往。”

我看著他眼裏的“真誠”,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討好,我那顆早已冰冷的心,又死灰複燃了。

我信了他最後一次。

我親手打開密室,將代表著沈家核心商業命脈的航線圖、所有窯口的秘方地契,以及那枚比官印更管用的海外貿易印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我以為這是我們重歸於好的開始,卻沒想到,那是我親手為沈家掘好的墳墓。

拿到印信的第二天,他就聯合一直覬覦沈家家業的寧王,偽造了所有證據。

一張來自朝廷的封條,貼上了沈家百年老宅的大門。罪名是“利用海外商船走私軍械,勾結倭寇,意圖謀反”。

滔天大罪,證據確鑿。

沈家大廈,一夜傾塌。

我爹被投入天牢,不堪受辱,悲憤交加,不過三日,便嘔血而亡。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跪在沈家祠堂前,一遍遍地擦拭著祖宗的牌位。我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

陸昭坐在床邊,手裏端著一碗漆黑的藥。

他見到我醒來,臉上沒有半分波瀾,隻將一張休書和那碗藥放在我麵前。

“沈瓷,你我緣分已盡。”他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這是休書,簽了吧。還有這碗藥,憐雪身子弱,受不得刺激,這個孩子......不能留。”

我這才低下頭,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的手撫上小腹,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跳動。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我曾深愛過的男人,他俊美的麵容此刻看來,卻如地獄惡鬼。

我笑了,笑得眼淚直流。

我抓起那碗墮胎藥,猛地朝他臉上潑去!

“陸昭!你會有報應的!我爹在下麵看著你!我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也看著你!我詛咒你!永世不得安寧!”

他被藥汁潑了一臉,狼狽不堪,眼神裏的最後一絲溫情也消失殆盡,隻剩下冰冷的厭惡。

他拂袖而去,再沒有回頭。

他不知道,我爹早就算到人心險惡,官商勾結的下場。他早已為我留下了最後的退路——一個設在海外飛地,不受大靖朝管轄的秘密票號,裏麵存著沈家三分之一的財富。還有一支最精銳、隻聽命於沈家家主的遠洋商隊,由最忠心的秦叔掌管。

爹說:“阿瓷,這是保命錢。記住,隻要人活著,燒光的窯,也能重新點火。”

那天之後,沈瓷死了。

活下來的,是柳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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