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刺骨的冰冷,混雜著濃重的黴味和濃稠的血腥氣。
林紫重重摔落在堅硬粗糙的地麵上,手肘和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腦袋也被磕了一下。
她掙紮著抬起頭,眼前的景象讓她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昏暗、搖曳的燈光來自牆壁上的一盞老式煤油燈,燈罩汙濁,將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
斑駁脫落的牆紙上,蔓延著深色、不明所以的汙漬。
腳下是磨損壞損的木質樓梯,通向上下兩端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們四個人不知怎麼就莫名其妙到了這個地方,還穿著單薄的睡衣,此刻正狼狽地擠在這個完全陌生、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式建築樓梯轉角處。
“這......這是哪裏?”沈梨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顫抖,她緊緊抓著寢室裏最強壯的小姐妹——蘇棠的手臂。
林紫揉了揉被撞痛的腦袋,尷尬道:“你們......也被拖進來了,抱歉!”
秦薇沒戴眼鏡,隻好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四下:“咱們不會群穿了吧?瞧這場景,似乎還是個民國背景?”
蘇棠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姿態,神情戒備地掃視四周,身材如女武神般的她立刻承擔起保護寢室姐妹的重任:“不知道,但反正我們肯定不在學校了。”
秦薇深吸一口氣,隨即被那濃烈的黴味和血腥味嗆得輕咳一聲:“空氣成分複雜,有陳年灰塵......腐朽木材的氣味。”
“還有新鮮血液的氣味。”林紫吸了吸鼻翼,沉聲補充。
這味道,和她今晚在寢室中嗅到的鐵鏽味分毫不差。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林紫立即四下觀察,就在她們不遠處的木質樓板上,用尚未完全凝固的鮮血,畫著一個扭曲、複雜的符號——
與鏡子右下角那枚符號如出一轍,卻更凝重、更深刻。
看來這就是她們來到這裏的原因了。
她正要上前探究,忽而,身後不遠處傳來詭異的聲響:篤、篤、篤......
是高跟鞋敲擊木質樓梯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不疾不徐,帶著某種令人窒息的韻律,在死寂的空間裏回蕩,越來越近。
四人瞬間噤聲,屏住呼吸望向聲音來源。
一個穿著深紫色暗紋旗袍、身段婀娜的背影,正一步步,從上麵的黑暗,走入她們所在的這片昏黃光暈。
她盤著發髻,脖頸修長,步態優雅,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僵硬和詭異。
她麵龐過分蒼白,兩顆漆黑的瞳孔幾乎占滿整個眼眶,唇角勾著笑容,那笑意令林紫有些眼熟。
她沒有回頭,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樓梯轉角多了四個不速之客,隻是繼續向下走去,消失在下一層的黑暗中。
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她......她沒看見我們?”沈梨小聲問,帶著劫後餘生的僥幸。
秦薇忽然哆嗦了一下,聲音顫抖道:“那女人不對勁!你們有沒有發現她的腦袋是一百八十度扭向後麵的?”
林紫當然發現了!
她看似是在朝前走,實則是在後退!
而且......她不知道其他三人有沒有看出,但剛剛那個女人......好像沒有臉皮!
“興許她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林紫眉頭緊鎖,“她的腳步節奏,從始至終沒有變過。而且,你們有聞到嗎?她經過的時候,有一股很重的脂粉味,還混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腐敗氣息。”
蘇棠點頭:“像放了很久的胭脂水粉。”
秦薇補充:“還有福爾馬林的味道。”
這句話讓其他三人脊背一涼。
“先搞清楚我們在哪裏,以及怎麼回去。”待到那女人走遠,林紫立刻摸上前去觸碰樓梯上那枚符文。
居然沒反應?
看來符文隻是來到異世界的“門”而已,開啟這扇門,卻另有玄機。
既然機關不在這裏,林紫便決定在這裏展開調查,反正這裏肯定有什麼需要她們發現的線索。
四人小心翼翼地下樓,木質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這裏似乎是一座典型的民國老宅,樓上是一間間廂房,樓下則有個略顯寬敞的廳堂,布置著老式的桌椅,牆上掛著泛黃的照片,像是一個舊時的客棧或者民居。
空氣裏的血腥味在這裏變得更加濃鬱。
樓下廳堂一角,圍著幾個身份各異的人,穿著粗布短褂或長衫,典型的民國時期打扮。
他們交頭接耳,神色驚恐又帶著一絲隱秘的興奮。
“聽說了嗎?錦繡班的台柱子,白玉蘭,死了!”
“死的可慘了!聽說是在自己房間裏,被人發現時......頭不見了!”
“哎喲,真是造孽啊!好好一個美人......”
“警察局的人來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邪門得很......”
白玉蘭?頭不見了?
林紫心中一動,拉著三人湊近些,假裝是路過看熱鬧的住客。
也幸虧她們的睡衣都不是什麼花裏胡哨的款式,那幾位“前輩”又忙著八卦,並未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來。
從那些人的議論中,她們斷斷續續拚湊出信息:
這裏是民國時期的某個城鎮,死者是當地戲班“錦繡班”的名角白玉蘭,死狀淒慘,頭部被完整割去,案發現場就在這棟樓的某個房間。
林紫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個頭顱怪異、失去臉皮的女人,或許她就是白玉蘭了。
莫名其妙被拉到這種地方,難不成她的死和寢室中的那麵鏡子有某種特殊關係?
可時間已是過去百年,這沒頭沒尾的想要參悟實在有些困難,總不能是那民國女子想讓她一個21世紀的法學在讀生幫忙伸冤吧?
“無頭女屍......”沈梨嚇得臉色慘白,幾乎要暈過去。
秦薇低聲道:“割頭和剝離人皮需要專業技術和冷靜的心態,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蘇棠握緊了拳頭:“這凶手太殘忍了。”
林紫卻注意到,聚眾的那些人之中,有一位穿著深灰色中山裝、眉目英挺的年輕男人並未參與討論,而是獨自站在稍遠的地方,手指間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銅錢。
他氣質不凡,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光掃視著現場和每一個人。
似乎察覺到了林紫的視線,他轉過頭,目光與林紫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