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急救室的燈光在眼前渙散又凝聚。

沈馨暖隻覺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刺痛。

視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隻有沈寧那張帶著恰到好處擔憂的臉。

“馨暖，你醒了？太好了！”

沈寧湊近，語氣輕柔，“直樹守了你一夜，剛被一個緊急電話叫回研究所了。他走之前還念叨，要回家親自給你煲湯補補身子呢。”

“直樹真的很愛你，馨暖，聽小姨一句，別再跟他吵架了好不好？”

沈馨暖閉上眼，不想看她。

沈寧卻仿佛看不懂拒絕，聲音愈發溫軟：“我知道，都是因為我......如果我的存在真的讓你們這麼痛苦，我......我可以走的。就像當年一樣，我可以申請調去海外，再也不回來。隻要你們能好好的......”

又是這樣！

沈馨暖猛地睜開眼，冰冷的視線直刺沈寧。

她最厭惡的就是這副姿態，仿佛她沈馨暖是多麼咄咄逼人、容不下人的潑婦，而她沈寧永遠是那個委曲求全、被迫遠走的可憐人。

“演夠了嗎？”沈馨暖的聲音因喉嚨受損而沙啞，卻帶著淬冰的寒意，“收起你那套，惡心。”

沈寧臉色一白，眼圈瞬間就紅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蔣直樹拎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他顯然聽到了沈馨暖最後那句冰冷的話語，卻什麼也沒說。

反而徑直走到病床邊，將保溫桶放下，聲音平淡無波：“醒了就好。醫生說過敏反應控製住了，但需要觀察24小時。”

沈寧一步三回頭，委屈的走了。

蔣直樹也沒有再說什麼。

直到觀察結束，兩人回了家。

蔣直樹終於主動開口，聲音帶著疲憊：

“馨暖，我和沈寧，真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揪著這件事不放？”

“我以為，你這兩天沒再提離婚，就是覺得我們能試著跨過這個坎兒，解開這個結。”

沈馨暖緩緩轉過頭，那雙曾經明媚飛揚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沉寂的潭水。

她沒有憤怒，沒有爭吵，隻是平靜地反問。

“蔣直樹，如果現在，沈寧打電話給你，說她病了，一個人在家，需要人立刻送她去醫院，你會不去嗎？”

蔣直樹瞬間哽住。

那個“不去”在舌尖滾了滾，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

這短暫的猶豫，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沈馨暖看在眼裏，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裏充滿了無盡的嘲諷和悲涼。

許久，她才止住笑：“你看，你連一個簡單的假設都無法幹脆利落地拒絕，憑什麼要求我放下？憑什麼要求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和你扮演恩愛夫妻”

她不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回臥室。

蔣直樹僵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終是沒有追上去。

那一夜，客廳的燈亮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沈馨暖醒過來，就收到陳律師的消息：

“沈小姐，關於您的離婚案件，即使沈先生堅持不同意，我們也可以解決。隻是離婚證下來需要一些時間，您方便的話，願意過來細聊嗎？”

“我現在過去。”

沈馨暖回複完，就起床收拾。

走下樓梯時，就看到蔣直樹還坐在沙發上，姿勢似乎和昨夜一模一樣，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四目相對。

空氣中隻有沉默在流淌。

最後，沈馨暖率先移開目光，去了車庫。

才啟動車子，拐上主路。

突然！

一輛黑色的轎車毫無預兆地，猛然加速，直直地朝著她的駕駛座車門撞了過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沈馨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她驚恐的瞳孔，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盯著那輛黑色轎車駕駛位上的司機——

竟然是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