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晨一點，鄰居哐哐砸門要我給她兒子輔導作業。

“顧老師，你反正也是閑著，順便幫我家孩子看看這道作業題吧！”

我捏了捏眉心，心想鄰裏之間，算了，耐著性子把題講完。

過了半個小時，門鈴又被按得震天響。

“顧老師！我家孩子說剛才沒聽懂，你起來再給他講一遍！”

我委婉告訴她要培養孩子獨立思考能力，可她不依不饒。

“你睡什麼睡？我家孩子一道題想不通睡不著，你為人師表的有點責任心行不行！”

我默不作聲，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

結果起床時，幾個家長群都炸了鍋。

我那些加密內部輔導資料，被鄰居用9.9元的價格在各個群裏打包甩賣。

手機屏幕上，一條租房廣告正好彈出：

“地下重金屬樂隊，尋隔音好的排練室，價格好商量。”

我嘴角上揚，立刻撥通了電話。

......

“咚咚咚！”

淩晨一點，我剛結束高強度的輔導，一陣瘋狂的砸門聲將我驚得心臟驟停。

“顧老師！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是鄰居周美玲。

我強撐著酸軟的身體打開門。

她身後，她兒子張闊睡眼惺忪地抱著一本奧數練習冊。

“顧老師！你可算開門了！”

周美玲看我的眼神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充滿了責備：“你快！快給我家小闊講講這道題！他卡住了，明天就要考試！”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因極度疲憊而沙啞：“周大姐，現在是淩晨一點。而且這道題的思路和所有知識點，上周我已經花了兩個多小時，給他講透了。”

這句話像點燃了炸藥桶。

周美玲的嗓門瞬間拔高，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的臉上：“一次就得會嗎？會了還要你老師幹什麼！我兒子就是沒聽懂，你再講一遍怎麼了？”

“你當老師的，教學生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你住著幾百萬的房子，開著幾十萬的車，賺了那麼多家長的錢，現在讓你犧牲幾分鐘睡眠時間，給我們家免費幫個忙，你就擺出這副死人臉給誰看！”

“我告訴你顧思源，我兒子要是明天考不好，影響了上重點，你就是罪魁禍首！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她叉著腰，像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似的，而她甚至從未付過我一分錢的補課費。

我沒有反駁。

因為我知道，跟一個認為老師就該無條件幫助學生的人，說再多都是徒勞。

我靜靜地看著她。

想起半年前，她丈夫出差，家裏半人高的書櫃是我幫忙抬上樓的。

逢年過節，她總會送來自己包的餃子，熱絡地喊著“遠親不如近鄰”。

甚至就在上個月，她還因為我順路幫小闊帶了份學習資料而感激不盡。

我一直以為，鄰裏之間的情分是建立在互相理解和尊重上的。

想到這，我眼眶忍不住發酸。

“砰”的一聲，我關上了門，將所有的汙言穢語隔絕在外。

隻是我沒想到清淨不過維持了三分鐘。

業主群就瘋狂彈出@我的消息。

點開一看，周美玲的頭像正在群裏上躥下跳，發布了一段聲淚俱下的小作文：

“緊急求助！曝光3棟1201的金牌顧老師，毫無師德，心比墨黑！@全體成員，我兒子明天大考，一道關鍵題卡住了，我沒辦法才淩晨一點去求這位名師，就想讓她幫孩子點撥一下！”

“可她呢！她直接把我兒子關在門外！說這是她的私人時間！還說她累了要休息！天哪！這是為人師表該說的話嗎？”

“她平時給別人上課，一小時收好幾千，賺得盆滿缽滿，現在我作為鄰居，讓她幫孩子看道題，她居然都不肯！”

“這種眼裏隻有錢、沒有人情味的老師，誰還敢把孩子交到她手上？！”

底下瞬間炸了鍋，一群不明真相的鄰居開始對我口誅筆伐：

“太冷漠了吧？鄰裏之間，孩子學習是大事啊！”

“嘖嘖，真是架子大，我們小區怎麼會有這種鄰居。”

“@物業管理，這種人品敗壞的業主是不是該清退啊？影響我們小區名聲！”

看著群裏跳得最歡的那個頭像，我隻覺得一陣荒謬。

那是4棟的王姐。

上個月她女兒中升高麵試，十萬火急地來找我，說孩子緊張得連自我介紹都說不利索。

我放下手頭的備課，免費陪她女兒模擬了兩小時，教她調整心態、理清思路。

王姐當時感激得給我鞠躬，現在卻跟在周美玲後麵，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人品敗壞”。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委屈和怒火，在群裏打了一行字：

“周女士，我沒有收取任何費用，也請你不要歪曲事實。”

消息發出去，周美玲立刻回複：“大家看！她心虛了！敢做不敢認！錢我都給你了，你還裝什麼？”

王姐也緊跟著幫腔：“就是，收了錢還不辦事，哪有這種道理？”

底下的人信以為真，更加肆無忌憚地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周美玲這句話讓我心裏咯噔一下。

我明明把她和孩子都關在了門外，哪來的收錢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