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堂之上,皇帝年幼,傅明茵身為長公主,一直垂簾聽政,但今日她到得比往日更早些。
辰時剛過,她已端正坐於案前,如往常一般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公務。
巳時,回到公主府,又去書房繼續批閱著奏折。
屬下暗一端著新沏的茶進來,眼角餘光瞥見長公主往日腰間緊係的香囊,如今竟沒了蹤影。
他覺得有些反常。
雖說長公主素來對駙馬爺態度冷淡,有時甚至帶著幾分嫌惡,可每年駙馬爺生辰送的香囊,她從來都是貼身帶著的。
如今這是怎麼了?
見暗一神色奇怪,傅明茵抬眸:“有事?”
暗一猛地回神,忙低下頭:“沒......沒事。”
說著便匆匆退了出去。
公主府裏的老人都清楚,駙馬爺和長公主雖說外界傳言不合,可每日晌午,駙馬爺總會端著些小點心來書房伺候。
今日暗一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見駙馬爺的身影,隻好吩咐廚房單獨做了些,小心翼翼地送到書房。
傅明茵伸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裏,眉頭當即皺了起來。
往日的點心甜得恰到好處,不膩人,今日這個卻甜得發苦。
但她也沒放在心上,隨手將點心擱在一旁,繼續埋頭處理公務。
直到夜幕低垂之時,暗一走進來請示:“長公主,今夜是上元節,蘇少爺派人來問,您是否得空見一麵?”
傅明茵望向窗外,點了點頭:“嗯。”
暗一應聲退下安排。
夜幕徹底降臨時,兩人在京城一品居相見。
一品居有個包廂常年為傅明茵留著,這些年,她和蘇謙也常在這裏相聚。
傅明茵剛踏進包廂,就見蘇謙起身,聲音溫和地喚道:“明茵。”
傅明茵看見他身上單薄的衣裳微微皺眉,柔聲問道:“天涼,怎麼不多添件衣裳?”
蘇謙笑得溫和:“想著見你,走得急了些,沒顧上”
傅明茵眼眸裏帶著心疼,伸手去拉他的手時,身子卻莫名一僵。
但這異樣稍縱即逝,很快便被她眼底的深沉掩去。
兩人落座後,蘇謙含情脈脈地望著傅明茵,嘴角掛著笑意。
傅明茵拿起蟹鉗,低頭替他剝著螃蟹。
蘇謙忽然皺起眉,溫聲問道:“那日你我在宮中密會被方成嶼撞見,他可曾怪我?”
這話問得頗為巧妙。
他知道傅明茵與方成嶼不和,可畢竟是明媒正娶的夫妻,麵上總得過得去,故而不想顯得自己在挑撥兩人的關係。
可今日不同,他聽小廝說,夜裏方成嶼和傅明茵吵了一架,沒過多久,方成嶼就獨自出了公主府。
如今的傅明茵,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誰不想巴結交好?
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傅明茵手上的動作未停,語氣淡淡道:“我向來不在意他怎麼想。”
蘇謙點頭附和:“也是,他從前雖是丞相獨子。可方家早已敗落。哪比得上明茵你如今的身份。”
傅明茵將剝好的蟹肉遞過去:“你身子弱,容易受寒,這寒性的東西該少吃些。”
蘇謙無奈地笑了笑:“偶爾吃一些不要緊的。”
“況且還是明茵你親手剝的呢。”
說罷,他又微微皺眉,抬眼時,眸中顯出幾分委屈的神情:“這些年,也就隻有你還記著我身子畏寒,處處替我著想。”
傅明茵聽了,眼眸微閃:“這些年,他們還是這般刁難你?”
蘇謙垂下頭,聲音低低道:“我本就是庶出,還是入贅的,妻子又去得早,被嶽家刁難也是常事。”
傅明茵垂眼:“都怪我。當年若是我再堅持些,也不會讓你受這些苦。”
蘇謙連忙握住她的手:“不怪你。明茵。要怪就怪皇命難違,硬生生將我們分開。”
“可現在不一樣了,新皇年幼,我們......或許有轉機了。”
蘇謙看著傅明茵的眼睛越發明亮,仿佛看到了光。
傅明茵明白他的意思,嘴唇輕啟,剛想要說些什麼。
眼前卻忽然晃過一張令她厭惡的臉,眼神悲傷的看著她。
蘇謙很快察覺到她的失神,訕訕地鬆開手:“差點忘了,駙馬爺還在府裏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