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看管更嚴了，吃飯，散步，寸步不離。

他越是緊張，我笑得越溫順。

我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聲音輕柔。

“寶寶，媽媽等著你哦，要快點出來見爸爸。”

【這個瘋女人笑得我發毛。】

【阿宴，我不想等了，直接剖出來吧！】

腹中聲音急躁，隨即一陣猛烈的踢踹。

劇痛襲來，我悶哼一聲，額頭冒出冷汗。

我順勢抓住了這個機會。

我身體一軟，順勢倒地。

我痛苦地蜷縮，雙手緊緊護著肚子。

“啊——”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我大口喘氣，臉色慘白。

“陸時宴，送我去醫院......求你了！”

他衝過來抱起我，眼神掙紮了一瞬。

那是對我這個“人”，最後，也是唯一的一絲動搖。

但那動搖轉瞬即逝。

他沒去門口，而是將我抱回床上，叫來他的私人醫生。

他低著頭看著我的肚子，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再忍忍。”

“櫻兒，很快了。”

那聲“櫻兒”，碾碎了我心底最後一點不忍。

我的世界靜止了，隻剩這兩個字反複回蕩。

我不再掙紮，任由冰冷的針頭刺入血管。

鎮定劑緩緩推入，四肢變得沉重。

意識模糊前，我看見陸時宴坐在床邊。

他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腹部，滿眼都是屬於他和櫻兒的未來。

與我南宮玉兒，無關。

我假裝昏睡，在黑暗中守著一絲清明，等待一個隻屬於我的機會。

我開始絕食，水米不進。

陸時宴臉色愈發難看，強行灌食，我就盡數吐出。

他急了，給我掛上營養液，強行續命。

身體卻開始排斥，針頭附近紅腫，我不住顫抖，體溫忽高忽低。

我一天天衰弱，呼吸都帶著腐朽的氣味。

【這個女人的身體要垮了！】

【阿宴，她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我要出去！現在就要出去！】

腹中的尖叫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

這恐慌，讓我在衰敗中，嘗到一種扭曲的報複快感。

陸時宴被逼上了絕路。

他找來一個身穿灰袍，神情倨傲的“大師”。

那人斷言我命燈將熄，必須立刻布陣鎖魂，才能保住我這條命，直到胎兒足月。

布陣需要至陽法器，陸時宴必須親自去取，並清空所有人。

他遣散眾人，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機會，終於來了。

房內隻剩我一人，心跳微弱卻無比堅定。

我拚盡力氣下床，從床墊下摸出那塊早已藏好的瓷片。

我沒有一絲猶豫，用瓷片劃開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湧出，滴落在地板上，綻開暗紅的花。

我跪在地上，搖搖欲墜。

從貼身處掏出那張殘頁，將它重重按入血泊。

我沒有求生，也沒有求神佛。

我用怨恨嘶啞的聲音，向著虛空立下血誓。

“閻羅大人在上！”

“信女南宮玉兒，不求生，不求來世，願永鎮忘川，不入輪回！”

“隻求......親手複仇，讓惡人血債血償！”

誓言落下，室溫驟降至冰點。

窗外電閃雷鳴，一道慘白電光撕裂夜空。

一股陰風憑空而起，猛地撞開緊閉的房門！

門外，拿著法器回來的陸時宴，正好看見跪在血泊中的我。

以及我身後，那片正在緩緩凝聚成形的巨大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