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搬來女兒家養老的第二年，她往我幾十年的寶貝蘭花盆裏彈了彈煙灰。

“爸，你這幾盆破草太占地方了。”

“我朋友新開的直播公司還缺點裝飾，你這幾盆送過去正好用。”

我望著她漫不經心的神情，沒有開口。

“你那朋友上次還騙你買保健品，不能給。”老伴在旁邊著急了。

小晴隻是輕蔑地笑了笑：

“反正就是幾盆草，沒了再買不就行了？”

這話讓我心裏一咯噔。

默默拿出手機，給老友兼蘭花協會會長發了條消息。

讓他做好準備，把他覬覦了幾十年的那幾盆“破草”收走。

順便，把我委托他代管的這家直播公司股權文件也一並帶來。

......

我今年六十二歲，在女兒家生活了兩年。

小晴忽然找我商量事情：

“爸，咱們得聊聊您這些花花草草的問題。”

她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指向陽台上的那幾盆蘭花。

這丫頭三十歲了，皮膚保養得不錯，穿著時髦，是個挺有想法的姑娘。

“小晴啊，怎麼了？”

我放下正在調配的蘭花專用肥料，在她對麵坐下。

“您看這陽台，”她比劃著，“本來就不大，您這些盆盆罐罐占了一多半地方。”

我瞧了眼那些蘭花，確實擺得有些密集。

每盆都是我精心照料的心血，從普通品種到珍貴品種都有。

“我朋友開了個直播公司，正缺些綠植做背景裝飾。您這些正合適，放在那裏還能發揮作用。”

小晴繼續說著，語氣裏透著理所當然。

可我明明記得，她手機裏曬的那個朋友，上個月還推銷給她一款馬來西亞血燕的碎燕窩。

我緩緩開口：

“這些花我養了很久，不太想送人。”

“爸，您這是什麼想法？”小晴不高興了，“就是些普通的花草，您這麼寶貝幹什麼？”

原來她眼裏，我幾十年的心血隻是“普通花草”。

我每天清晨雷打不動給它們澆水的情形，用專用棉簽給葉片清潔，連濕度計用的都是五位數的。

再看看小晴翻看手機的隨意模樣，心裏有些發涼。

老伴在廚房聽到了，走出來插話：

“小晴，你爸養這些花比養你還仔細呢，怎麼能隨便送人？”

“媽，您這話說的，”小晴撇撇嘴，“不就是幾盆綠植嗎？我朋友那邊正好需要點綴門麵，放在那裏多有用。”

她說著，還特意指了指最中間那盆看起來葉子有些發黃的蘭花：

“您看這盆，葉子都快枯了，留著也是占地方。”

我的心又咯噔一下。

那盆恰恰是我最珍貴的收藏，葉片泛黃是這個品種的天然特征。

她卻當成了快要枯死的廢物。

晚飯時，我照例準備了簡單的家常菜。

希望一家人和和氣氣，這件事能有個好結果。

紅燒肉、蒸蛋羹、清炒時蔬，還有小晴愛喝的銀耳湯。

小晴一邊吃一邊說：

“爸，您別多想，我朋友那個直播間設計得可高檔了，您的花放在那裏也算物盡其用。”

老伴夾菜的手停了一下，沒有說話。

看這架勢，小晴是鐵了心要把我的蘭花拿走。

罷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隨你吧。”

“我一個老頭子，確實該識時務一點。”

小晴聽了很高興：

“這就對了嘛，老人家要有老人家的覺悟，不能太固執己見。”

飯後，我回到房間，給我的老友老趙打電話。

“老趙，我那幾盆花的情況你知道吧？”

“老林啊！你那幾盆可是寶貝，特別是那盆素冠荷鼎，生長得還可以吧！”

“準備讓人接手吧，我要清理一下。”

“真的假的？什麼情況？”

我望向窗外：“家裏人覺得它們是廢物，那就送給懂得珍惜的人吧。”

掛了電話，我又翻出一份文件。

那是我投資小晴朋友公司的股權證明，占股比例百分之六十。

當初是看在女兒麵子上的隱名投資，準備給她一個驚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