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被投入祭壇烈火那天，蕭景淵仿佛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

“朕因她頂撞皇後命她參與祭祀而已，怎麼可能被燒死！”

一旁的大太監跪倒在地。

“陛下，我親眼所見。”

“皇後稱天意選中宸妃為祭品，以熄天怒！”

“可好在祈雨已成，災情得解！恭喜陛下！”

他卻嗤笑：

“宸妃祈雨有成自喜有功，便想裝死騙寵。”

他隨手派了錦衣衛去我府上查探。

探馬回報：

“陛下，陳府一切如常，未見白幡，亦無人披麻戴孝。”

蕭景淵從龍椅上起身。

“欺君罔上，這種蠢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一怒之下，將“欺瞞”的大太監發配皇陵。

我的靈魂飄蕩在上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皇上，若發現我的棺槨，你會不會後悔落淚呢？

...

我與皇後蘇雲裳的恩怨，始於家族之爭。

她乃鎮北將軍獨女，而我父親是主和止戈的國師。

朝堂之上，將軍主戰，父親主和，本是政敵。

那年宮宴，蘇雲裳一身戎裝舞劍，英姿颯爽，贏得滿堂喝彩。

堂下不乏王子皇孫對她表示青睞，有意聯姻。

可她的目光卻獨落在了坐在蕭景淵下首的我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蕭景淵將一顆貢品荔枝，細致地剝好，輕輕放入我的口中。

我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的嫉恨。

我並不放在心上，當時文武大臣皆知：

蕭太子品貌出眾，仰慕者萬計，然獨愛陳太師之千金一人。

轉折點發生在北境狼煙起。

匈奴大舉南下，連破三城，邊關告急的文書如雪片般飛入京城。

鎮北將軍與其長子，即蘇雲裳的父兄，臨危受命，率軍出征。

那一戰，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蘇老將軍身先士卒，血戰三日，最終力竭而亡，以身殉國。

蘇家兄長亦身負重傷，拚死奪回失地，方才穩住戰線。

消息傳回，舉國皆悲。

金鑾殿上，先帝手持染血的戰報，老淚縱橫。

“蘇家滿門忠烈，為國捐軀，實乃國之柱石”！

“傳朕旨意，撫恤倍之，哀榮備至！”

滿朝文武，無不動容。

就在蘇家靈柩歸京那日，先帝於朝堂之上。

當眾頒下第二道聖旨，聲音沉痛而決絕：

“鎮北將軍為國盡忠，其女蘇雲裳，賢良剛毅，頗有父風。”

“今特冊立為太子正妃，以慰忠魂，以安天下將士之心！”

此旨傳回陳府的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涼了下來。

先帝聖旨，再無回轉餘地。

父親下朝歸來，官袍未褪，便獨自在書房靜坐良久。

我推門進去時，隻見他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

“晚意，蘇家以血染就丹書鐵券，從今往後，這朝堂......”。

“我們陳家恐有一劫。”

當夜，蕭景淵避開所有耳目來到陳府。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眼中滿是堅定：

“晚意，你信我！正妃之位是父皇對忠烈的撫慰，是給天下人看的！”

“它隻是一個名分，一個位置而已！”

“我的心，永遠都隻在你一人身上，此心天地可鑒，絕不負你！”

我望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心裏好受不少。

我信青梅竹馬的情意足以抵萬難。

然而，先帝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他明令蕭景淵必須親自關心蘇雲裳的起居。

攜她出席各種祭祀、慶典，在世人麵前塑造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的景象。

我聽到越來越多關於他們的消息——太子讚太子妃性情爽朗，不似尋常閨閣女子扭捏。

太子妃陪伴太子狩獵，騎射精湛，堪稱佳偶天成......

先帝駕崩，蕭景淵順理成章登基為帝。

蘇雲裳亦從太子正妃，被冊封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入主中宮。

而我，則被他力排眾議，冊為“宸妃”。

享半副皇後儀仗，榮寵依舊，卻也成了皇後眼中最尖銳的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