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月冷眼看著我。
她擺了擺手,
“你走吧,宮中不需要你了。”
我怔在原地,“可是......”
“可是什麼?!朕本來就是看中你會釀酒這唯一的優點,如今卻在大宴呈上這種廢料!”
“虧得子墨還幫你搬這些垃圾,搬到手指都破皮了!”
“朕留你一條性命已是恩賜,蕭璟然你別不知好歹!”
淩月勃然大怒。
我從未見過淩月對我這個態度。
殿堂一時間鴉雀無聲,群臣皆朝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韓子墨一臉小人得誌,囂張地朝我露出鄙夷的笑。
我壓抑地無法呼吸,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淩月,我為你釀了這麼多年的酒,我的酒是什麼味道你都分不出嗎?”
眾臣驚呼:
“蕭璟然瘋了吧!直呼陛下姓名,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完了,指名道姓地質問陛下,這蕭璟然死到臨頭了。”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淩月竟一個翻身下了石階。
她抄起一壇酒,快步走到我麵前,
“好啊,那你自己嘗嘗你釀的是什麼東西!”
“來人,給我把他按住!”
殿前護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我死死架住。
那摻了酒糟的假酒被淩月捏著我的嘴強行灌入腹中。
苦辣的假酒像刀片一樣在我的喉管裏,胸腔裏,腸胃裏,肆無忌憚的淩虐著。
我被嗆出了眼淚,身體裏像塞進了一團大火球。
一壇灌下,我滿臉通紅痛苦地咳嗽不止,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韓子墨興奮地在一旁給盛怒的淩月遞酒,
淩月接著給我灌假酒。
酒水從我的嘴裏溢出,灑得我渾身都是,連頭發裏都是那股苦澀的腥臭。
第二壇下肚,我已天旋地轉,神誌不清。
“蕭璟然,知錯了嗎?”
我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陛下,您看他呀!這眼神分明就是不服!這次我幫您!”
韓子墨又打開第三壇酒,假酒像瀑布一樣從我頭上灌下。
我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像是被千萬根針紮一樣痛苦。
看我狼狽的樣子,淩月卻又突然麵露不忍。
她叫停韓子墨,“夠了。”
“今天大好的日子,全被蕭璟然你個廢物給攪了,真是掃興!”
“給朕滾,朕不想再看見你!”
我望著淩月冰冷的眼眸,沉溺在無邊無際的傷痛之中。
可這股情緒又被我死死咬在唇齒中,連喉嚨都帶著一股子腥甜。
這次我一個字都沒說。
哀大莫過心死。
我轉身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大宴殿堂,獨自回房間整理起行李。
我的行李很簡單,就是一個幾塊破布拚織成的包。
那是五年前,在我臨行前,哥哥親手為我做的。
而如今,再看到這個包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想到這,我悲從中來,幾滴熱淚落在月光下的鋪榻上。
一片雲緩緩飄過,遮住了皎潔的月光。
我枕著那朦朧月,深深睡去,不願再醒。
心中亂緒無憑,苦澀無以言說。
回過頭來,愛如泡影。
隻歎世間遍地是多情人,可其中卻無你。
既然這樣,與鄰國的和親,我去便是。
天蒙蒙亮,我不顧頭痛欲裂,拎起行李獨自上路。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偌大的盛安城,長歎了一口氣。
淩月,與你的相識,我隻當是黃粱一夢。
祝你的奕朝國泰民安,
但我們此生,還是不要再相見了。
我會把你忘掉,
此後你當你的帝王,我做我的酒匠,
你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