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王牌機長,飛機引擎故障,正在緊急迫降。
塔台總指揮,也是我的前夫,卻命令我中斷迫降程序,在空中盤旋。
我對著通訊器嘶吼:“再不降落,我們就機毀人亡了!”
他聲音冰冷:“你當初就是坐著這個航班跟人跑的,我讓你再好好看看,上麵的風景值不值得你拋夫棄子。”
我隻能絕望地拉起飛機,燃油告警刺耳。
終於,他說看夠了,批準我降落,我以為得救了。
他卻再次開口:“降落前,打開機內廣播,向全體乘客承認你出軌,並循環播放三百遍‘我錯了’。”
1.
“重複你的指令,塔台。”
駕駛艙內,刺耳的警報聲與燃油告警混合在一起,反複切割我的神經。
左側引擎已經完全失效,整架飛機都在輕微地向左偏航,我必須持續向右修正才能維持平衡。
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掰手腕。
通訊器裏傳來滋滋的電流聲,隨後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那個冰冷的聲音。
“指令清晰,中斷降落,保持高度3000,在機場上空盤旋。”
是沈徹。我的前夫。
如今,是濱城國際機場的塔台總指揮。
我的副駕,林峰一個剛二十五歲的年輕小夥,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蘇機長,他......他這是什麼意思?引擎失效,我們有最高優先權,他憑什麼讓我們盤旋?”
我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前方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跑道。
“沈徹,我再說一遍,本機左側引擎停車,燃油告警,請求立即降落!”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請求?”
沈徹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那笑聲通過耳機鑽進我的耳朵,讓我渾身發冷。
“蘇婉,你也會用‘請求’這個詞了?”
“三年前,你坐著同樣的航班,從我身邊逃走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客氣。”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現在不是跟他算舊賬的時候。
機上二百一十七名乘客和機組人員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裏。
“沈徹,這是緊急情況,請你保持專業!你現在不是我前夫,你是塔台管製員!”
“專業?”他冷笑,“我很專業。我正在讓你,機長,看看這濱城的夜景。”
“你好好看看,三年前你頭也不回地離開時,錯過了什麼。”
“再不降落,我們就機毀人亡了!”我聲嘶力竭。
“那又如何?”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當初就是坐著這個航班跟人跑的,我讓你再好好看看,上麵的風景值不值得你拋夫棄子。”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我狠狠一拳砸在操作台上。
飛機劇烈顛簸了一下,林峰驚恐地看著我。
“蘇機長,穩住!”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握緊操縱杆。
飛機在我的控製下,艱難地放棄了降落航線,在三千米的高空開始盤旋。
每一圈,都在消耗著本就不多的燃油。
每一秒,都在將二百多條生命推向深淵。
客艙裏已經傳來騷動,乘務長通過內部電話焦急地詢問情況。
“機長,乘客情緒很不穩定,我們還能降落嗎?”
我看著燃油表上不斷下降的指針,喉嚨發幹。
“告訴他們,遇到航空管製,很快就好。”
這是我唯一能說的。
我再次呼叫塔台,聲音已經帶上了哀求。
“沈徹,算我求你,讓他們活下去。”
長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病態的快感。
“好啊,想降落可以。”
我心中一喜。
“你說。”
“降落前,打開機內廣播,向全體乘客承認你出軌,並循環播放三百遍‘我錯了’。”
2.
駕駛艙內,死一般的寂靜。
林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他瘋了!他這是謀殺!”
我沒有說話,隻是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羞辱。
這是毫不掩飾的,極致的羞辱。
他要我在二百多人麵前,在我朝夕相處的同事麵前,徹底撕碎我所有的尊嚴。
他要用這種方式,來報複我三年前的“背叛”。
“蘇婉,聽到了嗎?我的耐心有限。”
沈徹的聲音再次響起。
“燃油還夠你盤旋多久?十分鐘?還是八分鐘?”
我看著燃油告警燈,那紅色的光芒像滴血的眼睛。
“你這是在犯罪!沈徹!會被送上法庭的!”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
“是嗎?”他滿不在乎地輕笑,“黑匣子會記錄下一切,但前提是,得有人找得到它。”
言下之意,他斷定我們會機毀人亡,死無對證。
多麼惡毒。
我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蘇機長,我們不能聽他的!我們聯係區域管製中心,繞過他!”林峰急切地說。
我搖了搖頭,嘴裏一陣苦澀。
“沒用的,濱城機場是獨立管製區,他是這裏的最高指揮。除非有軍方命令,否則區域管製無權幹涉。”
這是他的地盤。
今晚,他是這裏的王。
而我,是他的階下囚。
“那......那怎麼辦?我們真的要......”林峰說不下去了。
我看向舷窗外,城市的燈火璀璨如星河,卻讓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想起三年前,我抱著病重的弟弟,登上這趟航班時的決絕。
我想起沈徹當時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他說:“蘇婉,你敢走,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以為,離婚就是我們之間最壞的結局。
沒想到,他的報複,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在三年後降臨。
而且,是拉著二百多條無辜的生命,一起陪葬。
“機長,三號艙有位乘客心臟病犯了!我們需要立刻降落!”
乘務長的聲音再次從內部電話裏傳來,帶著哭腔。
這個消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一片死寂。
“林峰,把廣播係統切換到機長頻道。”
林峰猛地看向我,嘴唇顫抖:“機長,你......”
“執行命令!”我厲聲喝道。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伸出手,按下了那個按鈕。
“沈徹,我答應你。”
我對著通訊器,一字一句地說。
“很好。”他似乎很滿意,“開始吧,我聽著。”
我拿起廣播話筒,冰冷的金屬觸感從手心傳來,一直涼到心裏。
我能想象到,廣播打開後,客艙裏會是怎樣的反應。
我的同事,那些尊敬我的後輩,會用怎樣的眼光看我。
但我沒有選擇了。
尊嚴,在二百多條人命麵前,一文不值。
“各位乘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蘇婉。”
我的聲音通過廣播,傳遍了整個機艙。
原本嘈雜的客艙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說出那句足以讓我身敗名裂的話。
“由於......”
“等等!”
沈徹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
“我改主意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在認錯之前,我需要你先做一件事。”
“把操縱杆交給你的副駕。”
3.
“什麼?”
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讓他來飛,你,專心給你的乘客們講講你的故事。”
沈徹的語氣輕描淡寫。
林峰的臉瞬間白了。
“不行!蘇機長,我......我不行!”
他才剛升副駕不到一年,雖然技術紮實,但從未處理過單發失效這種特情。
尤其是在燃油即將耗盡,氣流極不穩定的情況下。
讓他來飛,無異於將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一個新手手上。
“沈徹!你別太過分!”我怒吼。
“過分?”他反問,“是你過分,還是我過分?蘇婉,別忘了,現在是你求我。”
“要麼,讓他飛,你道歉。要麼,你們一起在天上,看一場盛大的煙花。”
他頓了頓,聲音裏充滿了惡毒的快意。
“選吧。”
駕駛艙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看著林峰那張驚恐的臉,又看了看外麵無盡的黑夜。
我知道,沈徹是故意的。
他不僅要毀了我的名譽,還要用這種方式,摧毀我的專業自信。
他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飛機在我眼前失控,而我無能為力。
這比直接讓我去死,還要殘忍。
“蘇機長......我......”林峰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沒事的,林峰,相信自己。”
然後,我看向他,眼神堅定。
“你飛,我看著。我會在你旁邊,告訴你每一步該怎麼做。”
林峰看著我,眼眶紅了。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慢慢地鬆開操縱杆,將飛機的控製權交給了他。
飛機猛地一沉,又被他手忙腳亂地拉了起來。
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穩住!看姿態儀!保持坡度!”我大聲喊道。
林峰咬著牙,額頭上全是冷汗,雙手死死地握著操縱杆,努力維持著飛機的平穩。
我拿起廣播話筒,這一次,我的手沒有抖。
“沈徹,你滿意了嗎?”
“很滿意。”他輕笑,“現在,開始你的表演吧。”
我閉上眼,腦海裏一片空白。
“各位乘客,大家好。我是機長蘇婉。”
“三年前,我......我背叛了我的丈夫,拋棄了我的家庭。”
我的聲音很輕,卻通過廣播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客艙裏一片嘩然。
“我錯了。”
我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感覺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我錯了。”
“我錯了。”
......
一遍,兩遍,三遍。
我的聲音機械地重複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林峰一邊艱難地操控著飛機,一邊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我知道,他為我感到不值。
整個駕駛艙,隻剩下我麻木的道歉聲,和林峰壓抑的抽泣聲。
還有窗外,死神鐮刀般呼嘯的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
我的嗓子已經嘶啞。
沈徹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差不多了,你的懺悔,我收到了。”
他仿佛一個仁慈的君主,施舍著他的寬恕。
“現在,準備降落吧。23號跑道,風向270,風速15,可以降落。”
聽到“可以降落”四個字,林峰如蒙大赦。
但我卻瞬間僵住了。
23號跑道?
濱城機場最短,也是最窄的一條跑道,通常隻用於小型飛機起降。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側風風速是15節!
在這種條件下,用一條短跑道,去降落一架單發失效的重型客機?
這不是降落。
這是謀殺!
“沈徹!你瘋了!這個條件23號跑道根本不能落!”
“能不能落,那是你的事,蘇機長。”
他的聲音冷酷到了極點。
“我已經批準你降落了,是你自己技術不行,可怪不了我。”
“王牌機長蘇婉,不會連這點小場麵都搞不定吧?”
“還是說,你剛才的道歉,根本沒有誠意?”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堵死了我所有的路。
要麼,在23號跑道上摔得粉身碎骨。
要麼,在天上耗盡燃油,同樣是粉身碎骨。
“蘇機長......怎麼辦?”林峰的聲音已經絕望。
我看著前方那條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短小的跑道,像一張通往地獄的請柬。
我慢慢地,從林峰手裏,重新接過了操縱杆。
“我來。”
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平靜。
林峰愣愣地看著我。
“你,做好你的該做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按下了另一個按鈕。
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紅色的,被封在透明蓋子下的按鈕。
“這是......緊急代碼發射器?”林峰失聲叫道。
“沒錯。”
我打開了駕駛艙對客艙的監控,讓所有乘客都能看到我們。
然後,我重新拿起廣播話筒,聲音清晰而洪亮。
“各位乘客,很抱歉,剛才的廣播內容,並非我的本意。”
“現在,請大家看駕駛艙監控畫麵。”
“本機遭遇塔台管製員,也就是我前夫沈徹的惡意報複。他拒絕我們正常降落,並給出錯誤的致命指令。”
“現在,我將開啟7700緊急代碼,並嘗試在一條他為我們選擇的,幾乎不可能成功的跑道上降落。”
“如果失敗,請記住他的名字。”
“沈徹。”
“是他,殺死了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