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歲時,我救下了即將被貨車撞死的周星亮,但卻因此廢掉了我的右臂。
醫院裏,周星亮握緊我的左手,向著我的父母發誓”以後,我的心就是涵涵的了。”
趁著家長不在的時候,他拿起旁邊的手術刀,硬生生砍斷了自己的右臂,血流不止的同時笑著對我說:”你看,這樣我們就能互補了。“
為了我,他憑著那股狠勁,一路摸爬滾打,成了圈內最年輕的單手影帝。
粉絲網暴我,他直接官宣,成了護妻狂魔。
後來,他接了一部戲,演一個為愛犧牲的男人,女主的設定,恰好也隻有左臂。
我覺得膈應,讓他放棄。
他卻說:“逢場作戲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圈內多亂。”
殺青宴上,他的右手牽著女主的左手,感謝她給了他創作靈感。
網上說他們是神仙眷侶。
這天晚上,我沒有多言,左手推出了一份協議書。
“我們離婚吧。“
1
離婚協議被我用完好的左手推到他麵前。
周星亮剛解開領帶,聞言動作一頓。
他慢慢走過來,俯身,手指點在“周星亮”三個字上。
“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沉,帶著危險的沙啞,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沒有看他,隻是固執地將筆也推了過去。
“簽字。”
他忽然笑了,笑聲邪魅。
“就因為一部戲?陸清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懂事了?”
“逢場作戲而已,這個道理,我以為你比誰都懂。”
是啊,我懂。
我懂到親手把他送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看著他從一個莽撞少年變成如今喜怒不形於色的影帝。
可我唯一不懂的是,為什麼他的戲,要演到戲外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動著“晚晚”兩個字。
周星亮臉上的冰霜融化,接起電話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喂,晚晚。”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甜糯的聲音,帶著哭腔:“星亮哥,我......我害怕,他們都笑我......”
“別怕,我馬上過來。”
周星亮立刻安撫道,掛斷電話,抓起外套就要走。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完了。”
他的腳步停在門口。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我不曾見過的冰冷。
他一步步走回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他猛地握住我唯一完好的左手手腕,力道很重。
“離婚?”
他湊近我,氣息噴在我臉上,帶著狠勁。
“陸清涵,你敢再提一次離婚。”
他俯下身,聲音低語。
“信不信,我把你這隻手也給你廢了?”
2
他終究還是走了。
門被摔上的巨響,震得我心臟都縮成一團。
我知道這樣的事他做的出來,因為他剛剛的眼神跟當年斷手時,一模一樣。
手腕還有他留下的紅印,火辣辣地疼。
原地隻剩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直到天光泛白。
他三天沒有回來。
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網上全是他陪著林晚晚參加各種活動的照片,他對她的珍視與愛憐,是我曾經最熟悉的。
第四天,門開了。
他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那個叫林晚晚的女孩。
她穿著一身白裙,畫著淡妝,看到我時,怯生生地躲到周星亮身後。
“她沒地方住,暫時住我們這。”
周星亮的語氣是通知,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知道的,我有近乎病態的精神潔癖,這個家是我唯一的安全區,不允許任何陌生人踏足。
這是他當年為了安撫我,親口許下的承諾。
林晚晚從他身後探出頭,聲音柔弱:“姐姐,我不會打擾你的,我......我很愛幹淨的。”
說著,她走到餐桌旁,很自然地就想去拿那個我專用的,為了方便我單手使用而特意定製的碗。
我幾乎是立刻出聲:“那是我的。”
林晚晚的手僵在半空,眼眶就紅了,淚水在裏麵打轉,要掉不掉。
“對不起,涵涵姐,我不知道......我隻是看這個碗好特別,好好看......”
她那副受盡天大委屈的樣子,刺痛了我。
更刺痛我的是周星亮的反應。
“陸清涵!你鬧夠了沒有!”
他對我厲聲嗬斥,“她隻是用一下碗!你至於嗎!”
他走過去,一把奪過我的碗,塞到林晚晚手裏。
“用,想用哪個用哪個,別理她。”
那一刻,我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曾以為他會遵守我們所有的約定,我的專屬,最終換來了他親手遞給別人的特權。
我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身後沒有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擔憂的詢問。
隻有周星亮在外麵輕聲細語地安撫。
“別怕,她就這個臭脾氣,我慣壞的,你別往心裏去。”
你看,連我僅剩的驕傲,都成了他討好另一個女人的說辭。
3
林晚晚住下後,這個家就變成了我的地獄。
她總在我最在意的地方留下她的痕跡。
我珍藏的絕版黑膠唱片,被她不小心劃傷。
我親手種的蘭花,被她澆水太多淹死。
每一次,她都用那副無辜的模樣看著我,眼淚汪汪。
“涵涵姐,對不起,我的手不方便,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周星亮,隻會皺著眉對我說:“她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甚至為了她,打破了我們最後的默契。
我因為殘疾,對聲音和光線極其敏感,臥室裏必須絕對安靜和黑暗才能入睡。
這是周星亮最清楚不過的。
可林晚晚說她怕黑,一個人睡不著。
於是,周星亮打開了客廳所有的燈,電視也開著,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清晰地傳進我的臥室。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笑語聲。
我記得我剛失去手臂時,夜夜噩夢,是他抱著我,在我耳邊一遍遍地說:“別怕,有我陪你,我會是你另一隻手,你的光。”
如今,他成了別人的光。
而我,被他親手關回了黑暗裏。
我終於忍無可忍,拿著備用鑰匙打開了客房的門。
林晚晚正穿著我的睡衣,窩在周星亮懷裏看電影。
那件睡衣,是周星亮送我的紀念日禮物。
看到我,林晚晚驚呼一聲,像受驚的兔子。
周星亮立刻將她護在身後,看向我時,冰冷不耐。
“你又發什麼瘋?”
“讓她滾出去。”
我的聲音在顫抖。
“她穿的是我的睡衣。”
周星亮看了一眼林晚晚,又看向我,透出煩躁。
“一件睡衣而已,你至於嗎?她沒帶換洗衣服,我讓她先穿著,回頭再給你買十件。”
十件?
他以為我稀罕的是睡衣嗎?
我看著林晚晚躲在他懷裏,對我露出一個挑釁的,得意的笑。
我所有的美好憧憬,在那一刻轟然倒塌。
我衝過去,想把那個女人從我的家裏拽出去。
周星亮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是僅剩的左手。
“陸清涵,你鬧夠了!”
他用力一甩,我踉蹌著後退,撞在了門框上。
左肩傳來一陣劇痛。
他對那個女人的焦急關心,和我撞在門框上的狼狽,是天壤之別。
他甚至都沒回頭看我。
4
肩部的傷,比我想象的要重。
醫生說是習慣性脫臼,因為我這隻左手常年過度使用,本就脆弱。
周星亮沒有陪我來醫院。
他要陪著受了驚嚇的林晚晚。
我一個人掛號,一個人拍片,一個人聽著醫生說著“要注意休息,不能再過度勞累”的囑咐。
回到家時,他們正在吃飯。
桌上是我最討厭吃的香菜,和周星亮以前碰都不碰的辣椒。
而林晚晚的碗裏,堆滿了周星亮親手為她剝好的蝦。
他曾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為了我能與全世界為敵。
我記得我發燒時他徹夜守候,一口一口喂我喝粥。
而現在,他細心地為另一個女人剝蝦,再無半分情意。
看到我回來,周星亮隻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回來了?吃飯吧。”
林晚晚立刻站起來,一臉關切:“涵涵姐,你沒事吧?醫生怎麼說?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閉嘴。”
我冷冷地打斷她。
我不想再看這場令人作嘔的表演。
周星亮的臉色沉了下來。
“陸清涵,你對誰甩臉色呢?晚晚在關心你!”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關心我?她要是真關心我,就該立刻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
“你!”
周星亮猛地站起來,怒視著我。
林晚晚趕緊拉住他,哭著說:“星亮哥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我......我還是搬出去吧,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吵架......”
她一邊說,一邊柔弱地咳嗽起來,看樣子隨時會暈倒。
周星亮果然立刻緊張起來,扶住她,輕拍她的背。
“胡說什麼,你的身體還沒好,能搬到哪裏去?”
他安撫好林晚晚,轉頭看向我,隻剩下冰冷的失望。
“陸清涵,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你的善良和懂事,都到哪裏去了?”
我的善良和懂事?
大概是連同我的右臂,一起死在了十二歲那年的車輪下吧。
我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關上門,我給我唯一的閨蜜,一個神通廣大的娛樂記者,發了一條信息。
“幫我查個人,林晚晚。”
5
閨蜜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林晚晚的資料就發到了我的郵箱裏。
資料很簡單,一個從小鎮出來的孤女,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電影學院,跑了幾年龍套,直到遇見周星亮。
她的右臂,是在一次拍攝爆破戲時意外受傷,被迫截肢。
一切天衣無縫,像一個勵誌故事。
可我卻敏銳地注意到一個細節。
她受傷的劇組,其中一個投資方,是周星亮名下的公司。
而那場所謂的意外,處理得太過幹淨利落,劇組賠了一大筆錢,所有相關人員都簽了保密協議,沒人敢多說一句。
這不像意外,更像一場......交易。
我心裏升起寒意。
這時,周星亮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是久違的溫和。
“涵涵,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你陪我一起去。”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公開露麵了,外麵傳得越來越難聽。”
我握著手機,沉默了片刻。
“林晚晚去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是不耐煩的語氣:“你去不去?不去我找別人了。”
“我去。”
我倒想看看,他們又想演哪一出戲。
晚宴上,我穿著周星亮團隊準備的禮服,挽著他的手臂,扮演著恩愛夫妻。
他心情很好,對我體貼入微,我們之間的一切不快都未曾發生。
他給我夾菜,為我擋酒,在鏡頭前對我微笑。
我曾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對我好,但現實卻是,他的溫柔不過是演給別人看的戲。
林晚晚也在。
她作為周星亮工作室簽約的新人,安靜地坐在角落。
中場休息時,我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卻被林晚晚堵住了去路。
她臉上不再是那副柔弱可欺的表情,換上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得意。
“陸清涵,你以為你今晚贏了嗎?”
她逼近我,壓低聲音。
“你看看星亮哥怎麼看我,再看看他怎麼看你。”
“他對你隻有責任和愧疚,對我,才是愛。”
“你知道嗎?他把你當年的事,全都告訴了我。”
“他說,看到我,就像看到當年勇敢的你,但他更心疼現在的我,因為你擁有一切,而我一無所有。”
她的話精準地捅進我心裏最痛的地方。
我們的過去,我們之間最私密的傷痛,成了他討好另一個女人的資本。
我氣得渾身發抖,揚起左手就要打下去。
林晚晚卻笑了,她不閃不避,反而迎了上來。
“你打啊!你打了,星亮哥隻會更心疼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舞台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主持人發出一聲驚呼。
我回頭望去,隻見舞台上方的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正搖搖欲墜,而林晚晚,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舞台中央,正對著吊燈掉落的方向!
“晚晚!”
周星亮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
他像瘋了一樣衝向舞台。
我也愣住了,下意識地想要跑過去。
可周星亮在經過我身邊時,卻做了一件我永生難忘的事。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被他巨大的力道推倒在地,狠狠撞向旁邊擺放著香檳塔的桌子。
玻璃破碎的聲音,賓客的尖叫聲,和我左臂傳來的劇痛混雜在一起。
我倒在玻璃碎片裏,眼睜睜地看著周星亮衝過去,在吊燈落下的前一秒,將林晚晚緊緊護在懷裏,用自己的後背扛下了所有的撞擊。
世界一片混亂。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血從手臂和後背流出來,漸漸染紅了身下的白裙。
我看著不遠處,周星亮焦急地檢查著懷裏的林晚晚,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恐慌。
“晚晚,你怎麼樣?別嚇我!”
他抱著她,甚至都沒回頭看我。
我眼裏僅剩的溫情在這一刻徹底心如死灰。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秒,我的視線掃過現場混亂的轉播大屏幕。
屏幕上,是林晚晚被周星亮抱在懷裏的特寫。
她的袖口掙紮時向上滑了一截。
在攝像機高清的鏡頭和舞台燈光的照射下,我清晰地看到,在她手臂的斷口處,有一圈極不自然的,平滑整齊的......縫合線痕跡。
那根本不是意外造成的傷疤!
那分明是......手術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