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星染原本渾渾沉沉的腦袋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魚麵的做法極其費心費力,要細細從魚刺裏剃下所有魚肉,和著澱粉上千次的抽打,直至魚肉變成一張張薄片,再切絲放進高湯燉煮…
林星染不起身,冷冷開口:
“傅舟野,我們在一起,你見過我吃魚嗎?”
傅舟野輕聲哄著:“我也不想麻煩你,本來我出去買魚麵了,可惜沒買到,隻買到了幾條江裏剛釣上來的魚,我也找過林家人幫助,可他們說隻有你心靈手巧會做。”
他又道:“你就做這一次,晚舒在國外不容易,就這麼點小願望。”
林星染嗆聲:“憑什麼要我幫她?”
傅舟野終於不耐煩了,直接將林星染從床上拖起來:
“你們是姐妹,何況你已經受盡林家寵愛了,為什麼不能替你姐姐哪怕做一點點小事呢?”
“小事?”
做魚麵曾是林晚舒折磨林星染的手段,每每林晚舒看不慣林星染,富家千金的人設又不許她隨意打罵林星染時,她都會吵著鬧著要吃這道菜。
可這些過往,林星染講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傅舟野根本不信。
林星染還是去了廚房,她帶上手套處理魚,可作業時間太長,手上胳膊上難免粘上魚肉,一片滲人的紅疹綿延開了,恐怖至極。
林星染忍耐著瘙癢,麻木地捶著魚肉,從天邊吐白直至天光大亮,終於一碗熱氣騰騰的魚麵端上了桌。
過了好一會,身著睡袍的林晚舒扶著傅舟野的手臂下樓,林晚舒一瘸一拐,傅舟野小心翼翼,他們都精神極了,隻有林星染在捶打魚肉中失去了生氣。
林晚舒笑意濃濃地衝林星染打招呼,誇張地開口:
“我的好妹妹,我在國外一直好想你!這是你為我準備的早餐嗎?我太愛你了!”
林星染太累了,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她圍裙一甩:
“我去補個覺。”
突然林晚舒叫住了林星染:
“喂,你的手怎麼回事?”
原來林星染手臂上本身隻是紅疹,可等待林晚舒的時間過長,她忍不住抓撓了一下,沒想到抓撓之處皮肉皆破,滲出了液體......
林晚舒提高了音調:“你就是用這樣一雙手為我做的麵嗎?
噦…這叫我怎麼吃?
舟野,我害怕......”
林星染轉身對上林晚舒狡黠的視線:“別裝了,很有意思嗎?”
林晚舒當然知道她魚肉過敏啊,所以喊她做魚麵才格外有意思。
傅舟野這才也想起這一茬,他看著林星染的手臂眼神複雜:
“你怎麼不提醒我你會過敏?剛才明說的話我就請廚子上門給晚舒做了。”
因為說了也隻會被當借口啊!
林星染默默無言,自顧自地準備上樓,突然身後傳來傅舟野的聲音:
“你等下,我送你去醫院。”
林星染腳步頓住,這一刻她恍惚覺得回到了從前,
哪怕一點小傷都引得傅舟野無限牽掛。
那個時候,連受傷都成了一種幸福。
林晚舒有些慌亂,猛然開口:“舟野,那我怎麼辦?”
傅舟野溫柔無比:“早上沒讓你吃好,等我回來帶你去吃飯好不好?很快的。”
林晚舒點點頭,語氣甜甜的:“好。”
林星染掐住手指,意識到回不去了......
他給自己的,永遠不會比給林晚舒的多。
開往醫院的車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終於傅舟野沒話找話:
“今天辛苦你了…”
林星染低垂眼眸:“以後請不要讓我再做這種事情了好嗎?
我們夫妻一場,到頭來留下些美好的回憶,總比鬧得不堪好。”
傅舟野手握方向盤,漫不經心:
“你姐姐就那麼個脾氣,一向眼高於頂,不通人情世故,她為此已經吃過很多虧了,你識時務懂大局,別和她一般見識。”
原來他一句寬慰,本質還是為了林晚舒。
她是白月光,哪怕知道她心懷叵測,也能為她找諸多借口…
林星染轉頭看向窗外,她已經失去和傅舟野溝通的欲望。
傅舟野突然意識到什麼,奇怪地撇了林星染一眼:
“你剛剛說留下美好的回憶,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