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放浪形骸、龍飛鳳舞的字跡確實是傅舟野的手筆——
原來從一開始,傅舟野就算好了這場婚姻的結局。
甚至,傅舟野簽下的落款日期不多不少,就是今天。
如果早上林星染沒有主動來,恐怕今天晚些時候,這份離婚協議也會被送到林星染麵前。
林星染好像被人溺在水中一樣,周遭一片冰冷,連呼吸都是一種奢望,她不記得她是怎麼簽好字的,又是怎麼離開傅家老宅的。
隻記得朱華告訴她,三十天後離婚證就能寄到她手中。
手機響起,是養母吳芹安,林星染沒心思應付她,隻回了條短信:
【什麼事情?】
緊接著林星染直奔大使館辦理簽證,三十天後她就要離開北城,她迫不及待想要與傅舟野再無瓜葛。
等從使館出來,她突然發現手機全是吳芹安的連環奪命call,林星染隻得接了。
電話那頭是個咄咄逼人的聲音:
“你不接電話在幹嘛?你姐姐學成歸來了,你知道嘛!”
林星染有些詫異,也突然明白昨日傅舟野為何在兄弟麵前剖白心跡——
林晚舒真的回來了。
所以,要自己騰地方了。
但林星染仍有疑問也有怨言:“沒找我幫忙,林晚舒能畢業?”
吳芹安那邊譏笑連連:“林星染,要不是你姐姐替你去讀書,你能嫁得金龜婿?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晚家宴慶祝,你帶舟野一起參加,舟野一定要到,聽到了嗎?”
“不去。”林星染掛了電話。
當初林星染替嫁隻提了一個條件,就是和林家解除收養關係,林家不想親生女兒被傅舟野霍霍於是同意了。
但顯然林家沒把這個條件放在眼裏,他們覺得林星染還是當年那個容易擺布的小女孩。
林星染不理,她回到和傅舟野的家,開始收拾行李。
在衣帽間裏轉了一圈,隻有寥寥幾件衣服是林星染自己買的,林星染就將這幾件衣服塞進了行李箱,剩下的東西請管家清點了,方便傅舟野後續處理。
“你在幹什麼?”
林星染回頭,發現傅舟野站在衣帽間門口,身後的光打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修長俊逸,恍若謫仙,隻是他臉上有一絲疑惑。
林星染拉著行李箱的拉鏈:“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
傅舟野了然於胸地應了一聲,又開口:“聽說你姐姐回來了,明天嶽丈家要舉辦歡迎宴,一起去吧?”
林星染的手指猝不及防被拉鏈頭卡了一下,生疼。
“我不去。”
傅舟野不以為然:“林家養你一場不容易,你不去,大家都會說你連帶著傅家忘恩負義。”
是她忘恩負義還是他心懷鬼胎,林星染已分辨不清。
但林家的人,林星染真是一刻都不想忍了。
反正要走了,她第一次吐露心聲:
“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麼嗎?林父…”
傅舟野煩躁地皺了皺眉,立刻打斷了她:
“多子女家庭總會厚此薄彼的,這在我們傅家幾房兄弟裏也很常見,當年為了家產也爭得天翻地覆,可鬧到外人那裏就不好看了,何況你姐姐已經足夠讓著你了。”
林星染隻得把話咽進肚子裏,徑直走到衣帽間門口要離開,傅舟野卻堵在了門口:
“好了別鬧脾氣,明天去商場挑套首飾,漂漂亮亮回娘家。”
“傅舟野,你以為我為了套首飾就可以任你擺布嗎?”
林星染和林家,絕不簡簡單單是姐妹間的鬩牆爭執......那是她被抽筋拔髓般的過往。
但傅舟野從沒耐心去聽:
“我不管你為了什麼,總之你明天必須去。”
傅舟野挑了挑眉,捏了捏林星染的耳垂,語調突然輕浮起來:“你不去,我就綁你去。”
林星染一驚,她知道傅舟野說的是真的。
當年他就是用這種語調和一個想要輕薄林星染的闊少說話,告誡他管不住手會漏財的,第二天這個闊少家裏破產了…
他總用不正經的語調說著最狠的話,做最狠的事。
林星染無奈,第二天準時趕到林家別墅門口。
傅舟野卻沒到,隻留下一條訊息:
【我下午有會,晚點過去,你先在娘家等我。】
林星染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於進了林家別墅。
吳芹安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怎麼你一個人來?”
“他一會就到......”
“哦,那你先坐吧。”
林星染就在會客廳裏坐著等,今天是家宴,來著皆是林家親友,人人都想攀附傅家,人人都對林星染格外友善。
可傅舟野沒來......
吳芹安有些著急:“林星染,你茶都涼了換了幾泡了,舟野還沒到場,你不問問情況嗎?”
有人替林星染打圓場:
“傅總日理萬機,晚些也是有的。對了,今天晚舒是主角,她怎麼不在啊?”
吳芹安又去給林晚舒打電話,等她回來的時候卻滿麵笑容,招呼著大家入席吃飯。
隻是對林星染例外:
“星染,今天都是我們至親團聚,我看你在這裏怪不習慣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星染不知道吳芹安葫蘆裏買的什麼藥,但她確實不想在這裏多呆一秒,即便饑腸轆轆也不想吃林家一口飯。
她就回了家。
剛到傅宅門口,天已徹底暗了下去,整個傅宅沉睡在山水之中,隻有二樓一間臥房一盞燈依稀亮著。
那間臥房門隻開了一縫,將將夠人偷窺。
臥房內,林晚舒半躺在奢華的皮麵躺椅上,裸足搭傅舟野的右膝上。
而傅舟野身著燕尾禮服半跪在她對麵,手正輕輕揉捏著她的足踝,隨著他用力,林晚舒悶哼一聲,另一隻腳抵在了傅舟野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