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推開門,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客廳的沙發是傅霆和她一起選的,高度剛好跟輪椅平齊,方便撐著輪椅握把轉移陣地。
廚房的防滑地磚是她親手鋪的,怕傅霆坐輪椅滑倒。
家裏的桌角和櫃角都用軟布包著,那是多少個不眠之夜的成果。
薑沉緩步走進閣樓。
這裏曾是她和傅霆最私密的空間。
角落裏堆著幾幅蒙塵的畫作。
她隨手翻開一幅,畫中的她正低頭插花,側臉溫柔。
落款日期是八年前,傅霆車禍後首幅作品。
那時他整日消沉,是她堅持讓他重拾畫筆。
“沉沉,我隻想畫你。”當時他這樣說。
他畫她趴在書桌前睡著的模樣。
畫她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眼神裏透著對遙遠未來的憧憬。
曾經的甜蜜記憶,此刻卻在反複提醒自己。
傅霆已經不愛她了。
抽屜裏放著昨天剛取回的複診報告。
醫生的話言猶在耳。
“傅先生的下肢肌肉保養得很好,脊椎神經也在逐步修複。”
“隻要堅持康複治療,半年內很有希望重新站起來。”
“但切記不能勉強活動,否則神經受損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精神科醫生給了她幾盒特效藥。
“這是最新研發的,對抑鬱症有奇效。”
“國內很難買到,我是看你照顧傅先生辛苦才破例留給你的!希望他能趕緊痊愈,你們還要去看極光呢!”
看極光?看個屁!
薑沉攥緊掌心藥盒,想就這麼扔掉傅霆的救命藥。
可關鍵時刻卻又猶豫了。
自己去醫院拿的是傅霆的報告,身為當事人他應該有知情權…
領導的電話來得猝不及防。
“薑沉,公司決定終止與你的勞動合同。”
她一怔。
“為什麼?”
“雖然我多次放棄升職外派機會,但十年來也沒要求漲過工資啊!”
“我從未出錯,部門裏我加班最多效率最高…為什麼要辭退我?”
領導無奈歎了口氣。
“公司準備和傅霆合作辦畫展。”
“用你的話..,傅先生和傅太太可能會不高興…”
傅太太?
薑沉瞬間反應過來,“您是看了拍賣會的新聞嗎?這事兒我可以解釋的…其實我才是…”
“啪”地電話掛斷。
領導隻說了一句,“抱歉,這是公司的最終決定!相應的賠償我們會盡快給你結算。”
“你還是趕緊去找新工作吧!”
新工作?她都快四十了還能做什麼新工作?
這十年為照顧傅霆,她落下一身毛病。
腱鞘炎、腰肌勞損、強直性脊柱炎…
三年前傅霆要滾下樓梯自殺,她撲過去當肉墊留的疤痕依舊觸目驚心。
為了不讓工作打擾到傅霆,她從未向同事透露過婚姻狀況。
每次請假都隻說照顧家人。
隻因某次前任領導把電話打到家裏,傅霆接到後ptsd發作,摔碎花瓶紮得自己滿手血。
薑沉怕得要命。
從那以後,她隻能對外宣稱自己單身。
怔愣之際,樓下傳來開門聲。
沒等她反應,鄒曉就一個箭步衝上樓。
看見薑沉在主臥收拾行李,頓時臉色驟變。
“誰讓你進我和霆哥的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