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輩子，我因學舞蹈導致父母離婚。

被媽媽關進舞蹈教室活活餓死。

重生回爸媽離婚那天。

我看著媽媽通紅的雙眼。

當她舉起手要打我時，我主動走進舞蹈教室。

“媽媽，我自己反省。”

在她錯愕的目光中，我反鎖了教室門。

這一次，我要在她拋棄我之前，先拋棄這個世界。

1

我睜開眼。

是舞蹈教室。

巨大的鏡子，映出我小小的身體。

身上，全是青紫。

壓腿壓出來的。

拉筋拉出來的。

木地板很涼，涼意從腳底板鑽進心裏。

我活了。

我又活了。

回到了七歲。

回到了這個家還沒徹底破碎的前幾天。

上一世，就是在這間屋子裏。

媽媽把我反鎖進來。

我哭了七天。

我喊了七天。

“媽媽，我錯了。”

“媽媽，我餓。”

“媽媽，開門......”

我把門板都摳出了血印子。

最後，我餓死在這裏。

像一條沒人要的狗。

“吱呀！”

門開了。

媽媽江夢瑤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來。

她的表情很疲憊，但還是擠出了一個笑。

“晚晚，還在練啊？快歇歇，喝點牛奶。”

她把杯子遞過來。

我看到了她的手。

滿是老繭，虎口那裏還有新磨出的血泡。

為了我，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學會了做飯，學會了打掃。

為了我練舞，她去學了按摩，學了壓筋。

我每次疼得尖叫，她都哭。

但她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晚晚要忍住，吃了苦才能當舞蹈家。”

上一世，我信了。

這一世，我隻覺得想笑。

我接過牛奶，乖巧得像個人偶。

“謝謝媽媽。”

“真乖。”她摸摸我的頭。

我忍住躲開的衝動，甚至還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笑了。

我心裏冷笑。

媽媽，別急。

這一世，我不會再求你了。

我要你，也嘗嘗我上一世的滋味。

嘗嘗那種，被最愛的人，親手推進地獄的滋味。

玄關傳來開門聲。

爸爸慕淩風回來了。

“喲，我的寶貝女兒還在練舞呢？”

他一身酒氣，混雜著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是柳詩涵的。

我的舞蹈老師，他的初戀。

他抱起我，胡茬紮得我有點疼。

“爸爸，你喝酒了。”我假裝天真。

“爸爸談生意呢。”他親了我一口。

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他立刻把我放下，假裝看時間，飛快地回複。

我踮起腳，看到了那個備注：【S.H.】

詩涵。

上一世我到死都不知道。

這一世，我清楚得很。

他在說：“寶貝，再等等，那個瘋婆子快被我逼瘋了，我馬上就能離婚娶你。”

媽媽從廚房出來，看到了這一幕。

她的臉沉了下去。“回來了？吃飯吧。”

“又拉著個臉給誰看？”爸爸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帶。

晚飯。

一桌子菜，和和美美。

假的。

全是假的。

“晚晚多吃點排骨。”媽媽給我夾菜。

“明天媽媽陪你去上課，讓你柳老師看看你這個動作練得怎麼樣了。”

“咳咳！”爸爸被湯嗆到了。

他抽出紙巾擦嘴，眼神閃躲。

“我......我明天公司有急事，臨時要出差，我就不去了。”

媽媽的筷子“啪”一聲拍在桌上。

“又出差！慕淩風，你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天在出差！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

“你懂什麼！”爸爸也吼了起來。“我不在外麵拚死拚活，你們娘倆喝西北風去啊！”

“你少拿錢壓我！”

“我就壓你了怎麼著！”

又來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爭吵。

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爸爸媽媽別吵了，晚晚害怕......”

爭吵立刻停止了。

他們兩個都過來哄我。

“乖，晚晚不哭，爸爸媽媽不吵了。”

“寶貝別怕，媽媽就是聲音大了點。”

我趴在媽媽懷裏，眼淚抹了她一身。

心裏卻在計算。

快了。

快點吵，快點撕破臉。

我被送回房間。

我躺在床上，豎著耳朵聽。

隔壁，壓抑的爭吵還在繼續。

“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你被害妄t想症啊！”

“慕淩風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跟你同歸於盡！”

“瘋子！不可理喻！”

摔門聲。

爸爸走了。

媽媽的哭聲，隱隱傳來。

我翻了個身，睡得很香。

爸爸，媽媽，你們的好日子，都到頭了。

2

第二天，爸爸一早就“出差”了。

我跑到玄關，他的公文包還好端端地放在鞋櫃上。

他走得太急，忘了。

不，他不是忘了。

他是故意沒帶。

因為裏麵，有他給柳詩涵買的生日禮物。

他不敢帶回家，也不敢放在公司，就藏在包裏。

我拉開拉鏈，輕易就翻出了那個藍色絲絨盒子。

打開，是一條鑽石項鏈，在晨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媽媽正在廚房洗碗，洗潔精的泡沫堆得老高。

她一夜沒睡，眼睛腫得像核桃。

我拿著項鏈盒子，“蹬蹬蹬”跑到她身邊。

“媽媽！你看！爸爸包裏有好漂亮的東西！”

我把盒子舉得高高的。

媽媽擦幹手，接了過去。

她看到那個LOGO，手就抖了一下。

當她打開盒子，看到裏麵項鏈的瞬間，她的臉“唰”一下，白得像紙。

她認識這個牌子。

上個月結婚紀念日，她看中了同款的耳環。

爸爸說：“太貴了，下次吧。”

可現在，他給別的女人買了更貴的項鏈。

“......這是......”媽媽的聲音發顫，像生鏽的齒輪。“這是......爸爸給客戶準備的禮品。”

她把盒子“啪”一聲關上，力氣大得嚇人。

“是嗎？”我歪著頭，努力裝出最天真的樣子。“我還以為是給柳老師的呢。”

媽媽的身體猛地一抖。

“你......你胡說什麼！”她厲聲喝道。

“我沒胡說呀。”我抓著她的衣角，眨巴著眼睛。“爸爸昨天還誇柳老師漂亮呢。他說柳老師跳舞最好看，最有氣質，是真正的藝術家。”

這些話，都是上一世爸爸當著媽媽的麵說的。

現在，我提前把它們搬了出來。

“是嗎。”媽媽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

“他還說......”

“閉嘴！”她猛地推開我。“小孩子家家，別亂嚼舌根！去練舞！”

“哦。”我乖乖點頭。

我一走開，她立刻抓起那個公文包，衝進了書房。

她鎖了門。

我趴在門縫上，能聽到裏麵翻箱倒櫃的聲音。

她在翻爸爸的電腦，查他的信用卡賬單，查他的行車記錄。

她開始發瘋了。

中午，媽媽沒做飯。

她坐在沙發上，一遍一遍地看那條項鏈。

晚上，爸爸回來了。

他大概是發現了包沒拿，特意趕回來的。

一進門，就看到媽媽坐在沙發上，和那條項鏈。

爸爸的臉也白了。

“夢瑤，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媽媽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解釋這是給哪個客戶的禮品？”

“我......”

“慕淩風，你手機給我。”

“你要幹什麼？”爸爸立刻把手機攥緊。

“給我！”媽媽尖叫起來。

“你又發什麼瘋！”

兩個人撕扯起來。

家裏的氣氛，冷得能憋死人。

他們兩個都在演戲。

一個假裝憤怒，掩飾心虛。

一個假裝平靜，壓抑崩潰。

隻有我，是唯一的觀眾。

我看著媽媽半夜坐在客廳發呆，看著她眼底的黑青。

上一世，我也曾心疼過她。

她會抱著我說：“晚晚，媽媽隻有你了。”

這一世，我隻覺得痛快。

媽媽，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她開始失眠。

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她一遍遍地擦著廚房的灶台，一遍遍地擦。

她想把自己騙過去。

可惜，我不會讓她得逞。

3

舞蹈課。

媽媽真的來了。

她化了很濃的妝，穿著她最貴的那條裙子。

她想演一出“我很好，我不在乎”的戲碼。

可惜，她紅腫的眼睛和蒼白的嘴唇出賣了她。

爸爸也來了。

他說是來接我，其實是來接柳詩涵。

他們兩個，昨晚肯定又吵崩了。

柳詩涵穿著一身潔白的舞裙，像一隻高傲的天鵝。

她看到媽媽，還假裝驚訝。

“哎呀，晚晚媽媽來了？淩風，你怎麼不早說。”

她叫得真親熱。

媽媽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掐出了血。

我“恰到好處”地跑了過去。

“爸爸，柳老師說她辦公室的燈壞了，總是閃，你幫她看看好不好？”

這是我編的。

爸爸立刻站了起來，如蒙大赦。

“好，好，爸爸去看看。”

柳詩涵對我笑了一下，那個笑，隻有我懂。

是“搞定”的意思。

他們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

媽媽的身體，在發抖。

我拉著她的手，她的手冰涼。

“媽媽，柳老師幫我壓腿好疼。我們......我們也去謝謝柳老師吧，讓她輕一點。”

我拖著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地獄的入口。

辦公室的門，沒關嚴。

媽媽從門縫裏看進去。

爸爸正抱著柳詩涵，吻得難分難解。

那條鑽石項鏈，就戴在柳詩涵的脖子上。

“......真漂亮。比那個黃臉婆戴著好看多了。”

“淩風，你什麼時候跟她離啊？”

“快了，寶貝，她已經快瘋了......”

媽媽全身的血，都涼了。

她一腳踹開了門。

“慕淩風！你們在幹什麼！”

爸爸猛地推開柳詩涵，一臉狼狽，像被抓奸的狗。

柳詩涵卻一點也不慌，慢悠悠地整理著微亂的頭發。

“江夢瑤，你都看到了。”爸爸擦著嘴，破罐子破摔。“我們離婚吧。”

“離婚？”媽媽笑了，笑著流出眼淚。“你為了這個狐狸精，這個賤人，要跟我離婚？”

“你嘴巴放幹淨點！跟詩涵沒關係！”爸爸吼道。“我早就受夠你了！你就是個偏執的瘋子！我一天都忍不了了！我根本就沒愛過你！”

“沒愛過我？”媽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柳詩涵走過來，挽住爸爸的手臂，一臉勝利者的驕傲。

“江夢瑤，你還不知道嗎？”她笑得優雅又殘忍。

“要不是你當年拿孩子逼婚，淩風怎麼會娶你？”

“你就是個意外。你女兒，也是個意外。”

“啊！！”

媽媽瘋了。

她像頭發狂的母獅，衝上去抓柳詩涵的頭發。

“我殺了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

爸爸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媽媽的臉上。

他把媽媽用力推倒在地。

“你發什麼瘋！敢動詩涵一下試試！”

媽媽撞在了牆上，額頭磕破了，流出血來。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那個護著柳詩涵的男人。

那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

她不哭了。

她隻是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

回家的路上，媽媽一句話也沒說。

她開得很快，像是在逃命。

一進門，她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慕晚晚！都是你！”

我被打得摔在地上，耳朵嗡嗡響。

她抓著我的頭發，把我從地上拎起來，拖到客廳中央。

“都是你要學跳舞！要不是你學跳舞！我怎麼會認識那個狐狸精！”

“都是你的錯！你跟你爸一樣，都是來討債的！”

我跪在地上，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媽媽，我錯了，你別生氣......”

我哭著求饒，心裏一片冰冷。

來了，終於來了。

她的憤怒，她的絕望，她被全世界拋棄的恨。

總要有個出口。

而我，就是那個最完美的出口。

那天晚上，她沒關我。

她出門了。

她去孤兒院了。

第二天，她領回來一個女孩。

白糖糖。

我的同班同學，那個在班上被孤立，窮得叮當響的白糖糖。

“晚晚，這是糖糖妹妹。”媽媽摸著白糖糖的頭，笑得溫柔。

“以後，她就是我的新女兒了。”

“她會比你懂事，比你乖。”

白糖糖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怯生生地看著我。

但她的眼睛裏，藏不住的是興奮和占有。

她知道，她要住進這個大房子，穿上我的公主裙了。

4

白糖糖來的第二天。

我“不小心”打碎了媽媽最喜歡的那個青花瓷花瓶。

那是爸爸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媽媽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衝過來，抓起地上的碎片，就像上一世一樣。

“慕晚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我不痛快，你也要來氣我！”

“我不是......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我哭著後退。

“你還敢撒謊！”她一把揪住我的睡衣領子。“你跟你那個渣男爹一樣！都是白眼狼！養不熟的狗！”

她拖著我，走向那個熟悉的房間。

家裏的舞蹈教室。

“你不是喜歡跳舞嗎！你不是要當舞蹈家嗎！”

“你就待在裏麵！好好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上一世，我哭著喊著，抱著她的腿求饒。

“媽媽不要關我！我害怕！我錯了！”

她一腳踹開了我。

這一世。

我掙開了她的手。

在媽媽震驚的目光中，我停止了哭泣。

我平靜地擦幹眼淚，自己走到了舞蹈教室門口。

“媽媽。”

我轉過身，對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我自己進去反省。”

媽媽愣住了。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咒罵和拖拽，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她沒想到我會這麼“懂事”。

她大概以為，我被她嚇破了膽，終於學乖了。

我走進房間。

這個我上一世死掉的房間。

在她的注視下，我握住房門把手。

“哢噠。”

我從裏麵，反鎖了房門。

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複雜。

白糖糖站在媽媽身後，她那張營養不良的小臉上，閃過一絲藏不住的得意。

她覺得，我這個“正牌”女兒，終於要被徹底拋棄了。

媽媽站在門口，半天沒動。

她想不通。

她永遠也想不通。

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會主動走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