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給我哥新交的女朋友接風，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拿手好菜。

飯桌上氣氛本來很好。

直到我哥習慣性地把魚肚夾到我碗裏，親昵地說了句：“多吃點，妹。”

他女朋友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放下筷子，冷笑一聲：

“這就是你那個不是親妹，勝似親妹的幹妹妹？”

她上下打量著我，語氣尖酸：

“二十多歲的大姑娘，跟哥哥住一個屋簷下，誰知道是幹的還是濕的？”

我和我哥當場僵住。

她卻像是大發慈悲般擺擺手。

“算了，現在不就流行什麼偽骨科嗎？我懂，就當沒這回事！”

1

為了給我哥慕寒第一次登門的女朋友接風，我把家宴辦出了米其林三星的架勢。

餐桌上的熱絡氣氛，在慕寒那聲“妹，多吃點”出口後，瞬間凝固。

他女朋友江嫻審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掃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慕寒，你喊她什麼？這麼年輕能是你妹？”

慕寒眨眨眼，一臉狀況外：

“我沒和你說嗎？顏顏是我爸媽領養的，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跟親的沒兩樣。”

江嫻輕嘖一聲，意有所指地繼續說：

“哦，領養的啊。那不就是現在最流行的那個什麼......幹妹妹嘛。”

她故意拉長了調子：

“年輕主管守著個漂亮妹妹，這日子久了，可不就是兄友妹恭，關係好得不得了嗎？”

我和慕寒當場石化，不知如何作答。

她卻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換上一副寬宏大量的嘴臉：

“行了，多大點事兒。現在不就流行這個什麼偽骨科文學嗎？我懂的，這事就當翻篇了！”

我氣得手發抖，想拿杯子，卻不小心碰到了她放在桌邊的手。

就在接觸的那一秒，一行黑色的字猛地在我腦子裏炸開：

“哼，一個領養的拖油瓶，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等我嫁進來，第一個就把你這隻狐狸精趕出去！慕寒的錢、這房子，全都是我的！”

我猛地收回手，驚恐地看著她。

她正巧也看過來，臉上掛著甜美無害的笑容，仿佛剛才那段惡毒的心聲隻是我的幻覺。

慕寒這個缺心眼的，完全沒察覺到餐桌下的暗流洶湧，還在那傻樂：

“小嫻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跟顏顏肯定合得來！”

江嫻笑得更甜了，夾了一筷子鮑魚：“是啊，我最喜歡妹妹了。”

“妹妹這麼漂亮，以後可要給妹妹介紹個好男人才行，總不能一輩子賴著哥哥吧？”

我捏著筷子，指節泛白。

這場鴻門宴，才剛剛開始。

2

江嫻以“增進感情”為由，在家裏住了下來。

從她住進來的第一天，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顏顏，這個花瓶顏色太暗了，顯得家裏沒生氣，換掉。”

“顏顏，你哥的襯衫怎麼能跟你的內衣混著洗呢？”

“你都二十二了，這點規矩不懂嗎？”

“顏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怎麼還穿這麼卡通的睡衣？”

“你哥看了不尷尬嗎？”

她像個女主人一樣在別墅裏指手畫腳，說的每句話都帶著刺，句句不離“你哥”。

慕寒被她哄得五迷三道，還真以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反過來勸我：

“顏顏，小嫻也是為你好，她社會經驗比你多，你多跟她學學。”

我學她？我學她怎麼翻白眼嗎？

這天早上，慕寒趕著去開會，領帶歪了半天係不好。

“哥，我來吧。”我順手接過來，幫他整理。這是我們從小到大的習慣。

“哢嚓。”

江嫻穿著真絲睡袍，舉著手機站在樓梯口：“哎呀，真是兄妹情深呢。”

“顏顏，你手真巧，照顧哥哥比我都周到。”

慕寒急著走，沒聽出她話裏的陰陽怪氣：“那當然，我妹最貼心了。”

“小嫻，我先走了啊。”

慕寒剛走，江嫻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

她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領帶，扔在沙發上。

“楚顏，你挺會啊？當著我的麵就敢勾引我男朋友？”

我氣得不行：“你胡說什麼！那是我哥！”

“哥？領養的也算哥？”她湊近我，壓低聲音。

“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一輩子不結婚，你好守著他啊？”

我忍無可忍推了她一把：“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的手掌貼在她的小臂上，那股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急了？嗬嗬，我就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倆多正常。”

“等我抓到足夠的證據，看慕寒還要不要臉，看這個家還容不容得下你！”

我渾身冰冷。

她不止是說說而已，她真的在算計我。

從那天起，我開始刻意躲著慕寒。

慕寒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

我怎麼說？

我說你女朋友腦子有病，天天幻想我跟你上演偽骨科大戲？

我說我能讀到她心裏的惡毒想法，她正盤算著怎麼把我趕出這個家，然後獨吞你的財產？

慕寒隻會覺得我瘋了，或者是在嫉妒江嫻。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這個天生的讀心術，在絕對的惡意麵前，反而成了我的枷鎖。

3

我越是躲避，江嫻就越是囂張。

她開始變本加厲地製造我和慕寒的親密瞬間，然後舉起手機。

慕寒給我遞個水果，她拍。

慕寒看我咳嗽，伸手摸我額頭，她拍。

我倆坐在沙發兩端看電視，中間隔著十萬八千裏，她都能找個刁鑽的角度拍出“依偎”感。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渾身僵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撲上來。

直到那天晚上，我正在浴室洗澡。

磨砂玻璃門“砰”一聲被猛地推開。

江嫻隻裹著一條浴巾，舉著手機就衝了進來，鏡頭對準我。

“哎呀！妹妹身材真好啊，怪不得哥哥這麼疼你！”

我尖叫一聲，下意識地用浴巾裹住自己，驚恐又憤怒：

“江嫻你幹什麼！滾出去！”

“害羞什麼呀？我也是女的，看看怎麼了？

”她非但沒走，反而把鏡頭又往前懟了懟：“我幫你拍幾張照片，留個紀念。”

“你這個瘋子！”我氣瘋了，衝過去搶她的手機。

混亂中，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大腦“嗡”的一聲。

她的心聲像彈幕一樣刷屏：

“對，就是這個憤怒的表情！”

“再P幾滴眼淚，配上哥哥，求你放過我的文字，絕了！”

“有了這些半裸的照片，我就不信慕寒的公司還留得下他！”

“到時候他身敗名裂，還不是得靠我？”

“到時候我就大度地原諒他，順理成章接管他所有的財產。”

“至於這個小賤人，就讓她滾去社會最底層！”

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她不止要趕我走，她還要毀了慕寒！

我奪過手機，狠狠砸在地上，手機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江嫻愣了一下，隨即也爆發了：“楚顏你敢砸我手機！你是不是做賊心虛！”

她撲上來抓我的頭發，我倆瞬間撕打在一起。

慕寒聞聲趕來，看到的就是我和江嫻衣衫不整地扭打在浴室地板上，旁邊是摔碎的手機。

“你們在幹什麼！”慕寒暴喝一聲。

江嫻反應極快，立刻鬆手，捂著臉開始哭：

“慕寒......我......我就是想進來和妹妹一起泡澡，增進一下感情。”

“誰知道她反應這麼大，還砸了我的手機......”

“嗚嗚......她是不是討厭我啊？”

我氣得渾身發抖：“是她闖進來偷拍我！”

江嫻哭得更厲害了：“偷拍？顏顏，我拍你幹什麼呀？”

“我手機裏都是你的照片，那不是......”

“那不是看你和你哥感情好，隨手拍的嗎？”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她轉向慕寒，哭得梨花帶雨：“慕寒，我知道顏顏不喜歡我。”

“她是不是覺得我搶了你？”

“她這麼大了，還不找男朋友，是不是因為......”

“因為心裏隻有你這個哥哥啊？”

慕寒的臉色變了。

他看著我，眼神裏第一次帶上了審視和懷疑。

“顏顏，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太敏感了？”

我徹底愣住了。

江嫻躲在慕寒身後，對我露出一個得意的、淬了毒的笑。

從那天起，慕寒開始有意無意地減少和我的接觸。

他不再給我夾菜，不再摸我的頭，甚至不再喊我“妹”。

他喊我“楚顏”。

這個家，開始變得比冰窖還冷。

4

江嫻看時機成熟，終於亮出了她的獠牙。

周末，她熱情地邀請她家人來做客。

“我媽和我弟早就想見見你了，慕寒。”

“還有顏顏，我弟跟你同歲，你們肯定有共同話題。”

她媽媽王麗一進門，那雙精明的眼睛就沒從牆上的掛畫和桌上的擺件上挪開過。

我上前倒茶，禮貌地伸手：“阿姨您好，我是楚顏。”

王麗握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像把鉗子。

“哎呦，這就是顏顏啊，長得真水靈。小姑娘真能幹，把這麼大的別墅打理得井井有條。”

心聲隨之而來：“這房子地段真好，少說也得五千萬吧？”

“必須趕緊讓小嫻把這丫頭弄走，結婚證上可不能有她的名字！”

“最好連慕寒的名字都別有，直接寫我女兒的！”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她弟弟江峰，一個染著黃毛、瘦得像竹竿的男人。

眼睛從進門開始就黏在我身上，毫不掩飾。

“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漂亮妹妹啊？果然正點。”

他走過來，嬉皮笑臉地就要搭我的肩膀：“妹妹你好，我叫江峰。”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多多關照啊。”

我厭惡地側身躲開。

他不依不饒地又湊上來，手直接朝我腰上摸。

我猛地抬手打開他的爪子。

指尖碰到他皮膚的瞬間，一股黏膩惡心的想法鑽進我腦子：

“操，比會所的妞還正！皮膚真滑。”

“等姐姐嫁過來，這小姨子還不是任我玩？”

“到時候拍點視頻，還能威脅她給錢。媽的，賭債終於有救了。”

我“哇”的一聲幹嘔出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麗立刻拉下臉：“哎呦，這丫頭怎麼回事？”

“我兒子跟你打個招呼，你這是什麼反應？看不起我們家小峰？”

江嫻趕緊打圓場：“媽！顏顏她就是害羞。”

“顏顏，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快給我弟道歉！”

我強忍著惡心，冷冷地看著這一家子。

“我憑什麼道歉？應該道歉的是他！”

“你！”江峰臉色一白，似乎沒想到我敢當麵頂撞。

慕寒皺起眉：“顏顏，怎麼跟客人說話呢？”

江嫻適時地歎了口氣：“慕寒，你也別怪顏顏。”

“她畢竟年紀小，又一直跟你住在一起，不懂人情世故也正常。”

王麗一拍大腿，接上了話：“哎呀，小嫻說得對！”

“慕寒啊，不是阿姨多嘴，你和顏顏，這孤男寡女的。”

“雖然是兄妹，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傳出去多難聽啊！”

江嫻故作為難地說：“媽，你說什麼呢！慕寒和顏顏清清白白的。”

“清白也怕人說閑話啊！”王麗拔高了聲音。

“我看啊，顏顏也不小了，二十二了，該出去獨立了。”

“總不能一輩子讓你哥養著吧？”

“再說了，你倆這馬上要結婚了，顏顏住在這兒，多不方便啊！”

江峰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啊哥，你和姐姐總得有二人世界吧？”

“小姨子當電燈泡，多沒勁啊。”

一唱一和，顛倒黑白。

我看向慕寒，我唯一的“哥哥”。

他站在那裏，眉頭緊鎖，看看我，又看看江嫻，滿臉都是為難。

“小嫻，媽，顏顏她......她還小，一個人住外麵我不放心。”

江嫻的眼淚說來就來：“慕寒！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放心她，還是舍不得她？你到底拿她當妹妹，還是當別的什麼人？”

王麗也哭嚎起來：“我苦命的女兒啊！”

“這還沒過門呢，就被人欺負成這樣！”

“慕寒，今天你必須給個說法！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慕寒被逼得節節敗退，最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行了！別吵了！”

“顏顏，你先去收拾一下東西，暫時搬去酒店住幾天。”

“等我......等我跟小嫻商量好了再說。”

我看著他，心一寸寸涼了下去。

江嫻一家人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5

我被“請”出了家門。

慕寒給了我一張卡，讓我先去酒店住。

江嫻“依依不舍”地抱著我：“顏顏，你別怪你哥，也別怪我。”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女孩子大了，總是要獨立的。”

“你放心，等我們結婚了，一定還接你回來住。”

我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她的虛偽。

我用力回抱了她一下，手指掐進她的胳膊。

“江嫻，你最好別後悔。”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她心裏的防線徹底崩潰，所有的計劃像瀑布一樣湧進我的大腦：

“這個蠢貨終於滾了。下一步，就是搞定慕寒。”

“他不是在搞一個新項目嗎？”

“等他把錢都投進去，我就讓江峰把錢卷走。”

“到時候他破產了，這棟別墅就得賣了抵債，我再用他的錢低價買回來，寫我一個人的名字。”

“至於慕寒？一個窮光蛋，還想娶我？做夢！”

“到時候我再把他和這個小賤人的醜聞捅出去，讓他身敗名裂！”

“王八蛋，敢為了這個拖油瓶吼我，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