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小區的人都罵我是個摳搜黃臉婆。
隻因為我每天隻花三塊錢買菜,常為了兩毛錢的爛菜葉和人吵得臉紅脖子粗。
母親忌日那天,三年沒吃過月餅的我去給男朋友陸言送來之不易的月餅。
卻意外看見窮困的他和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蘇雨一行人嬉鬧著上了邁巴赫。
“阿言,我們還要繼續整蠱蘇晚嗎?我那天見她都瘦成杆了!”
陸言嗤笑一聲,愛憐地摸了摸蘇雨的頭頂。
“還沒到訂婚那天呢,她要為我父親的死付出代價。”
“小雨,還是你有辦法,一天就給三塊錢買菜,那個傻婆娘信了三年,到現在還以為陸言是為了攢彩禮娶她!”
蘇雨嬌笑道:“娶她?也對,不過不是阿言娶她,而是監獄娶她啊。”
陸言吻了吻蘇雨:“一會又得遭罪換成她買的破爛西服,小雨,給我點獎勵?”
我抹幹眼淚轉頭就走,把精心打包的月餅扔進了垃圾桶。
有些人,就該和爛菜葉一樣,待在他該在的地方。
我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在?搶個婚。”
1
與裴塵亦商量好計劃,我又給陸言打了過去。
他接得很慢:“蘇晚,怎麼了?我還有工作要忙。”
還不等我回答,電話那頭隱約傳來蘇雨的聲音。
他掩蓋般突然低咳一聲:“蘇晚,懂點事好麼,中秋又不是什麼大日子,別再打了!”
電話被掛斷,我嗤笑一聲。
記性很好的陸言,偏偏忘了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十足聰明的他,也不知道蘇雨才是他恨了十年的殺父仇人。
路過月餅攤位,店家突然把我攔住。
“蘇晚!你把這耳環拿走,誰知道你這是不是純金的,要是地攤貨我不是虧了!”
“你剛拿走的月餅十塊一個,付賬!”
自從母親離世,我不再過中秋,與陸言在一起後,陪著他才過了一年的中秋。
他就定下這買菜的規矩。
我已經三年沒曾吃過一口月餅了。
今天我為了讓他吃上這一口,討價還價了半個小時也沒能花三塊買下這月餅。
最後無奈,我隻能摘下母親臨終前給的金耳環當作抵債。
母親要是知道我用兩萬一對的金耳環換了一個十塊錢的月餅,一定會氣憤不已吧。
我垂下眼,語氣冷淡:“這是一百,再給我來九個月餅。”
店家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抓起紙鈔查了又查,還讓湊熱鬧的路人幫忙查。
“這妮子轉性了?”
“她哪裏來的一百?”
“切,要我說肯定是假的,老板,你可得好好看看。”
周遭人一如往常地指指點點,我隻低著頭戴上那對耳環。
“小賤人!你上次給我的一百是假的!”
突然伸出一隻蒲扇大的手,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
昨夜剛下過雨,我猝不及防倒在了泥水灘裏,渾身濕透,風一吹冰涼刺骨。
有路人看不過想扶我一把,卻被菜攤老板攔住。
“她活該!花假鈔!可讓我抓住了,你今天必須給我還清楚了!”
“賣月餅的,你可得查仔細了,這是個慣犯!”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一下大了起來,我有些無措地環顧四周。
卻意外發現一雙熟悉的皮鞋。
我抬頭,正對上陸言嫌惡的雙眼。
“丟人。”
丟人?我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你也不能好過!
我伸出臟手就要拽住他的褲腳,他避之不及地後退一步,仿佛我是什麼瘟疫。
路人的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他難得感到窘迫。
“我不認識她,哪裏的瘋子吧。”
說罷,他步伐匆匆離開了這裏。
我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間看到那個背對著我走向樹林的他。
幼時的風箏掛在了樹上,是小時候的陸言吭哧吭哧地爬上樹取下來的。
他白淨的臉上劃滿了血痕,卻牢牢地握著風箏。
“呐,你的風箏,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不要因為這點事情哭啊。”
我愛了二十年的人,早不知道丟在了哪裏。我守啊守,守著的不過是一具空殼。
淚水不知何時突然盈滿了眼眶,我沉默著,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
菜攤老板一下慌了:“哎哎,別哭啊,一百塊錢的事情至於嗎!”
是啊,不至於。
可這一百是陸言給我,讓我為他準備生日的,現在想想才知道是蘇雨的主意。
我起身,把錢還清,帶著一身泥濘和九塊月餅,回了屋子。
陸言正從廚房端出一份炒青菜。
“回來了?洗個澡,吃飯吧。”
2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他麵色如常,仿佛剛剛避之不及的人不是他。
褲腳的泥水滴滴答答地滲透地攤,他擰了擰眉。
“別傻站著了,快去洗澡。”
等我洗過澡,就見他握著手機正準備出門:“公司有點事情,我回去一趟,今晚不回來了。”
“我不想吃青菜。你陪我去吃西餐吧。”
陸言歎了口氣,轉過身摟住我。
“乖些,這都是為了攢錢娶你,別鬧了。”
溫熱的懷抱一觸即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看著紋絲未動的青菜,翻開社交軟件。
蘇雨剛剛發布了一張收據,配文:我這個笨笨搶了好多次的餐館,被某人偷偷包場過紀念日了,他好會哦~
我來到餐館,透明的玻璃內陸言打著領帶,懷抱一束紅玫瑰,正俯身撫摸著蘇雨的臉。
他們身旁的桌子上擺滿了美食。
一日未曾進食的我,自虐般遙遙看著言笑晏晏的兩人。
才子佳人,何其登對。
蘇雨突然偏了偏頭,挑釁般勾起一個笑,轉過身攬住陸言,交換了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我神色不變,看著他們吃過燭光晚餐,勾肩搭背地進了酒店。
今晚的月亮怎麼圓得如此過分呢?
襯得我孤家寡人怪好笑的。
也罷,等我把蘇雨的真麵目投在我們訂婚典禮的大屏上,陸言的表情一定會十足的精彩。
我不想再蝸居在那個小房子裏,收拾了行李,連夜寄回了老家。
晨光熹微時,我提著行李箱推開門,迎麵遇見襯衫淩亂的陸言。
他慌亂了一瞬:“你怎麼提著行李箱?要去哪裏?”
我沒回話,視線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那裏鬆鬆垮垮係著領帶,紅色的印記若隱若現。
他神色緊張,抬手整理了領帶,轉移話題:“你要回去祭奠媽媽嗎?”
我心底發笑,一夜溫柔鄉居然讓他到現在都沒記起我的母親忌日在昨天。
“對,我回家一趟。”
陸言沒來由地鬆了口氣,與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心臟莫名慌亂。
他抬手攥住我的手腕,俯身貼近我的耳邊:“晚晚,別忘了我們下周的訂婚儀式。”
耳邊的嗓音低沉磁性,帶著刻意營造的親昵感。
我心頭卻一緊,仿佛被陰冷的毒蛇環繞一般打了個寒戰。
“我知道了,飛機要延誤了,我先走了。”
我在老家躲了一周,蘇雨的消息也騷擾了我一周。
從把我的東西扔出家門,到發些她和陸言的私密照。
“姐姐,你男朋友好厲害啊,我好喜歡,姐姐你能讓給我嗎?”
我照單全收,卻隱忍不發。
森林中的獵人,向來是一擊斃命的。
在我拿到陸父身亡錄像帶的那天,我決定給陸言最後一次機會。
3
我打了電話。
“陸言,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你父親的死,是蘇雨的手筆。”
靜默兩秒後,陸言突然喘了一聲,語氣不耐。
“這和蘇雨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她那天人在國外。”
“蘇晚,你要栽贓陷害,也要考慮事實依據。”
不出所料地維護。
總是這樣。
蘇雨隻要一抬頭,他就巴不得把所有的好全部奉上。
不經過我的同意,讓蘇雨住進我的家裏,又扯著我去外麵租破舊的城中村。
蘇雨自己跑到海裏溺了水,他憤怒地質問我為什麼不看好她。
本該陪我回家祭奠的他,因為蘇雨的邀約全然忘在了腦後。
我扯扯嘴角,生平第一次掛了陸言的電話。
可傍晚時分,陸言敲開了我的房門。
他冒雨而來,發梢還滴著水:“晚晚,你怎麼了?”
我有些好笑:“我很好啊。”
他緊張地咽了咽唾沫:“你不會是不想嫁我了吧?”
我心下一緊,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呢?”
他有些手足無措:“你今天,第一次主動掛斷了我的電話。”
“而且,家裏你的東西,怎麼少了那麼多?”
我垂下眼,忍著惡心:“我隻是帶的行李多了些,電話也隻是手滑掛掉了。”
“陸言,你就是臨近訂婚太緊張了。”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緊緊摟著我:“我愛你。”
沉浸在喜悅中的他沒注意,我已經,許久沒說過愛他了。
他今晚纏人得緊,就連睡著了都死死捆住我的腰,好像生怕我跑了一樣。
第二日清晨,我和他準備回去。
他忙著把行李箱搬到車上,我卻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一張圖片。
熟悉的盒子敞開著,灰白色的粉末撒在桌子上,不遠處放著一杯白色的水。
“姐姐,你這奶粉都壞了怎麼還留著呀?我幫你倒進馬桶了哦。”
“不用謝。”
我瞳孔驟縮:那是我母親的骨灰!
“陸言!快走!蘇雨把我媽的骨灰倒了!我要回去找她算賬!”
陸言見我驚慌失措,卻是擰著眉,不讚同道:“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倒都倒了,你早回去晚回去都一樣。”
“別鬧了,平白讓蘇雨看你笑話。”
一瞬間如墜冰窟,我顫抖著唇:“那可是我媽媽的骨灰啊!你有沒有心!”
“夠了!別發癲了,像個潑婦。”陸言提著行李箱威脅,“你最好給我發誓,說你回去之後不會找蘇雨的麻煩,否則,你就自己回去吧。”
“不可能!我肯定會找蘇雨一樁樁一件件的算清楚!”
“好,很好。”陸言咬著牙,將車上所有的行李全部扔了下來,“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汽車開走了,我無助地跪坐在地上。
一輛豪車甩尾停在了我麵前,裴塵亦從車上下來了:“走,哥哥帶你回去撕爛那小賤人的嘴。”
4
我坐在車裏,手還在發著抖。
我要讓蘇雨,登高跌重。
為了我們的計劃,我將這件事情忍了下來,午夜夢回時,總是夢見母親哀怨地看著我。
訂婚的那天。
蘇雨一身潔白的禮裙,竟看著比我更像是新娘。
她腰肢款款,走到我身旁,壓低了聲音:“姐姐,恭喜你啊,妹妹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呢。”
我咬著牙擠出一個笑容:“我也給妹妹,備了一份大禮呢。”
蘇雨臉色微變,卻還是冷哼一聲離開了。
訂婚典禮開始了,陸言一身西裝,正欲給我戴上鑽戒。
就在這時,我抬眸粲然一笑:“阿言,想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他愣住了,強撐著笑笑:“我們先訂婚,回去再說吧。”
我笑著不說話,下一秒大門被一腳踹開。
裴塵亦一身白色西服,還別著胸針,看起來比陸言更像新郎。
陸言眼神微眯,語氣森然。
“你來做什麼?”
裴塵亦笑了。
“這說的是什麼話。即便我和你是死對頭,也不至於打擾你的訂婚儀式啊。”
“我隻是,來接我老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