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撞見男友開著豪車送外賣時,我的手一抖,殺魚的刀劃破掌心。
我立刻撥通了顧南風的電話。
“親愛的,怎麼啦?”
我故作輕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正常,“外賣送得還順利嗎?”
“今天送了不少單,晚上回去給你帶蛋糕吃。”
“......好。”
他還是疏忽了。
騎電動車送外賣,周圍的環境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我用手機搜索了顧南風三個字,彈出來的熱點新聞讓我心神恍惚。
【顧南風與蘇柚婚期已定,兩大家族即將強強聯姻,舉行盛世婚禮!】
蘇柚是我和顧南風貸款那套房子的房東,也是我辛辛苦苦還房貸的收款人。
我看著自己因無力償還高利貸而失去的尾指,笑出了聲。
騙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1
接到顧南風朋友打來的電話時,我正準備收魚攤。
“慕苒,你快來第二人民醫院,南風他出車禍了。”
陸燁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馬上到!”
沒有搞清楚裝窮和聯姻的始末之前,我不希望他出事。
這個念頭,讓我暫時壓下了翻湧的情緒。
我踩著三輪車,載著今天沒賣完的魚,蹬了二十多公裏。
趕到醫院,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顧南風的兄弟守在手術室門口,見我來了,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陸燁捏著鼻子向我靠近,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你怎麼才來,再遲一點就可以直接給他收屍了。”
我沒理會他的挑釁,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聲音因喘息而沙啞。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不等陸燁回答,手術室的燈滅了,顧南風被護士推了出來。
“病人腿骨斷裂,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看著他那張失去血色的臉,我鼻頭一酸,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這仿佛是我這幾年養成的習慣,隻要他稍有不適,我的心就會揪起來。
以往他送外賣磕碰一下,我都會心疼半天。
如今哪怕知道自己可能被欺騙,一時間也難以改過來。
或許我到現在還在心存僥幸,希望一切隻是巧合。
顧南風虛弱地抬手,朝我扯出一抹笑。
“別哭,我沒事,回家養傷就好,別為我浪費錢......”
我打斷了他,努力斂起所有異樣情緒,“錢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媽媽去世前給我留下一筆錢,我一直沒動。”
那是媽媽一點一點為我攢下的嫁妝,是她臨終前反複叮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用的底氣。
這麼多年,無論多難,我都珍藏著。
那不僅是錢,更是媽媽留給我的最後念想。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筆錢,我出了。
我隻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想要一個真相!
顧南風抿著唇,臉上滿是擔憂,“不行,住院費太多了,你......”
一旁的陸燁不耐煩地打斷,“南風,你別矯情了,人家可是心甘情願的,你倒先不樂意上了,慕苒,快去交錢吧!”
“好。”我應道,目光在顧南風臉上停留片刻,他卻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拜托護士去幫忙辦理住院手續,自己就一直蹲守在病房門口。
果不其然,我前腳剛離開,陸燁的聲音就從虛掩的房門內傳來。
“兄弟,你這招夠損的啊,假裝被車撞骨折,這樣就不用被慕苒架著出去送外賣了。”
我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看見顧南風靠坐在病床上。
之前的虛弱一掃而空,正大口吃著蘋果,單手熟練地刷著手機。
“我就是想試探試探,她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沒想到,連她媽的遺產都肯拿出來。”
“要我說,你玩夠了就趕緊跟慕苒結束。”
陸燁的聲音帶著輕佻。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跟我說,聞到她身上那股魚腥味就想吐,你還得參加和蘇家的訂婚宴,要是被聞到異味,臉麵還要不要了?”
“不過話說回來,慕苒這女人對你確實不錯,要是我因為你故意借的高利貸,被追債人廢掉手指,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這個牲口。”
“放心,玩玩而已,我有分寸。”顧南風的語氣十分無所謂。
我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左手尾指。
斷指接好後已經愈合,卻給我留下難以磨滅的疼痛和9級傷殘。
此刻,因為這些錐心刺骨的話,傷口像是被重新撕裂般劇痛。
那時候,顧南風跟我說家裏破產,欠下了高利貸。
我還傻乎乎地安慰他,“沒關係,以後我和你一起賺錢還債。”
直到那些“追債人”找上門,沒找到顧南風,就以逾期為由,二話不說切掉了我的手指。
他趕回後,抱著我痛哭流涕。
我還強忍著劇痛,安慰他別自責。
原來都是他的自導自演......
他冷眼看著我為他付出一切,甚至差點失去身體的一部分!
我跌坐在地,渾身力氣被瞬間抽幹,鋪天蓋地的疲憊和冰冷將我淹沒。
曾經,他在魚市上幫我收攤,看向我的眼神盡是能將人溺斃的愛意和心疼。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一切,都是假的。
是富二代的無聊消遣和處心積慮的表演!
我捂著絞痛的心口,狼狽地跑出醫院。
老天仿佛也在嘲笑我的愚蠢,三輪車裏的魚不翼而飛。
我要求調監控,工作人員卻對我這副狼狽模樣嗤之以鼻,根本無人在意。
就在我瀕臨崩潰時,餘光瞥見停在一旁的黑色賓利。
是顧南風開的那輛。
我再也支撐不住,蹲在地上,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一位母親拉著女兒快步離開,“這人像個瘋子,咱們離遠點!”
半晌,我用力擦掉眼淚,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沉寂許久的聊天框。
2
我發消息告訴顧南風生意忙,就再沒去過醫院。
他住院兩天後就“痊愈”回家,還帶了小蛋糕和鮮花。
“寶寶,想我了沒?多虧我的自愈能力強,現在全好了。”
像是怕我擔心,他還特意原地蹦躂了兩下。
換作從前的我,肯定會跟他一起慶祝出院。
可此刻,我隻覺心底一片冰涼,連敷衍的笑都擠不出。
我瞥了眼蛋糕,雖小但精致,目測價格不菲。
以往家中不時出現的陌生品牌物件,終於有了解釋。
見我態度冷淡,他以為我心情不好,心疼地摟住我。
“是不是生意不好?難怪沒空看我,有心事一定要跟我說。”
語畢,他餘光瞟到我殺魚時不小心割破的傷口,神色頓時緊張。
“怎麼又受傷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快給我看看!”
我靜靜看著他表演,看他小心翼翼地消毒、包紮,神情專注如昔。
“南風,我們把房子賣了吧?”我突然開口。
這房子是他當初堅持要買的,說想給我們一個舒適的家。
我懷著對未來的憧憬,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掏空積蓄付了首付。
他拿著棉簽的手一頓,“怎麼突然想賣房?”
我抑製住喉間的哽咽,艱難地啟唇。
“還房貸太累了,這小區和我們收入不匹配,上次高利貸的事我有陰影,害怕還不上錢,其實不管住哪,隻要能遮風避雨就好。”
顧南風沉默了。
而我滿含“期盼”的目光,在這片靜默中,恰到好處地黯淡下去。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語氣溫柔。
“再等等,我會努力賺錢,再多送些外賣,幫你分擔壓力。”
以前聽到這話,我會覺得再苦也值得。
如今,隻剩諷刺。
“對了苒苒,明天不用等我回來了,陸燁店裏需要人手,我去兼職,也能多賺一點錢。”
“不過我沒有忘記你的生日哦,等我回來,絕對給你一個驚喜!”
明天是顧南風和蘇柚的訂婚宴,他自然不可能回來。
我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沉默點頭。
他離開後,我立刻聯係了之前有意向的買家看房。
至於明天......
我也備了份“大禮”,希望顧南風會喜歡。
3
翌日,我換上沈佳佳帶來的墨綠色抹胸長裙,站在鏡前,神情竟有些恍惚。
“苒苒,你今天太美了!”沈佳佳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別扭地拽了拽胸口,被她立刻製止:“不會走光,這樣剛好。”
她怕我擔心,當即拍著胸脯保證,“有我在,絕不會讓人欺負你,是我把你帶過去的,肯定會對你負責到底!”
我鼻腔一酸,“佳佳,謝謝你還願意幫我。”
她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客氣什麼,雖然畢業以後我們斷了聯係,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我沈佳佳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我們曾是形影不離的大學室友。
畢業後我認識了顧南風,因為傷殘帶來的自卑,和從前的朋友都斷了來往。
想要進入顧南風的訂婚宴,我隻能求助出身豪門的沈佳佳幫忙。
聽說我的遭遇,她二話不說就提著禮服上門找我。
出發前,我從衣櫃底層取出媽媽留下的軟布包裹。
裏麵是一條溫潤的蘭花玉墜項鏈。
4
訂婚宴會場金碧輝煌,空氣裏浮動著昂貴香水與鮮花的氣息。
沈佳佳怕我緊張,一直陪我坐在角落裏聊天。
沒多久,追光燈亮起,顧南風挽著蘇柚緩緩走上舞台。
他西裝革履,風度翩翩,與記憶中穿廉價T恤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曾和他開玩笑,“要不是你家裏破產,我根本遇不到這樣的極品男友,我的圈子裏可沒有富二代。”
他當時吻了吻我,眼神意味深長,“那可不一定。”
時至今日,我徹底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忽然,鄰桌的閑聊聲傳了過來。
“你們聽說了嗎,顧南風在外麵包養了一個賣魚女誒!”
“嘗慣鮮花試試牛糞罷了,這叫獵奇。”
“等顧大少玩膩了,肯定就把她踹了,怎麼可能為了她放棄蘇家的助力。”
羞辱的話語如針一般,細細密密紮進我耳朵,我握著酒杯的手不斷收緊。
沈佳佳心疼地看著我,衝上前就要跟那幫人理論。
我拉住她,搖了搖頭,“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白白受委屈。”
主持人宣布晚宴開始。
我悄然離席,尾隨著一人離開宴會廳。
從顧南風父親的休息室裏走出來時,我撞見了蘇柚。
“你是慕苒吧?”她攔住了我,“怎麼跟到這兒來了?”
我皺起眉頭,冷冷地看著她,語氣不善道,“蘇小姐,有事直說,我沒空跟你繞彎子。”
對於我的反應,她並不意外,反倒笑意盈盈地打量我。
“我猜,你知道真相了吧?不過你應該沒有完全了解。”
“因為我,根本不想嫁給顧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