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沈蓉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拿起棍棒狠狠敲在了這畜生的腦袋上。

沈蓉驚呼一聲，眼淚奪眶而出：“團子！皇後娘娘，你太過分了！”

謝琅趕來時，看到的便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淚如雨下的畫麵，雪白的臉龐上楚楚可憐。

他忙將她攬到懷裏，冷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皇後，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未說話，沈蓉在他懷中抽抽嗒嗒地開了口：

“臣妾的團子受了驚嚇，不小心撲倒了皇後娘娘，她便命人活活打死了臣妾的貓。”

我冷冷一笑：“受到驚嚇，有誰嚇它？分明時是小畜生天生性子凶蠻，若我不伸手擋那一下，它是不是要將我的臉抓爛。”

謝琅漫不經心看了眼地上那隻粘上血汙的貓。

他自然不會在乎一隻貓的生死，但卻無條件偏向自己心愛的女人，所以他看向我道：

“蓉兒心善，必定不會是有意為之，皇後這樣未免太過殘忍。”

沈蓉紅著眼睛看向我：“皇後娘娘口口聲聲喊它畜生，卻又為什麼要和一個畜生計較。”

我似乎又回到阿晚躲在我身後發抖的那一天。

麵對皇帝不留情麵地責怪，姐姐偽善的眼淚。

仿佛我仍是那個在臭水溝流連，見不得陽光的老鼠，無能為力是我，護不住兒子的是我。

謝琅銳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朕記得，柔兒也曾有一隻貓，你向來不喜歡它，皇後不會是借著這隻貓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我不得不將自己從洶湧的情緒中抽身出來，思考為自己辯解的話語。

一旁的薔薇突然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皇後娘娘本沒有下令的，是奴婢擅作主張處死了昭妃娘娘的貓，奴婢甘願受罰。”

謝琅神色莫辨看了她一眼，語氣淡然：“有錯當罰，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身體強壯的侍衛也會要了半條命，更何況是有傷在身的薔薇。

我求情的話還沒說出口，謝琅冷漠地打斷我道：

“皇後，朕看這個宮女的腿腳似乎有些殘疾，伺候你難免會有力不從心，改日朕會在給你挑選一個更好的宮女。”

未出口的話語被我堵在喉間，內心如墜冰窖。

當年母家有暗衛傳來消息，據說另一個皇子掌握了謝琅為覬覦皇不折手段的證據，王府被層層包圍。

是薔薇護著我偷逃出府，去為謝琅送去其它證據，她的腿便是那時被追來的侍衛給打傷的。

那時的謝琅還不似如今這般高高在上。

那時的他眼底雖深藏著野心，但仍然顯得有些狼狽。

這些年薔薇一直貼身照顧我，謝琅不會不記得他。

所以他是故意要薔薇死，他不能容忍一個看過他狼狽樣子的卑賤宮女每日出現在他眼前。

即使沒有沈蓉，他也是要殺了薔薇的。

沈蓉以為謝琅是為了她，毫不顧忌我這個皇後的臉麵。

她將臉埋在他的懷中，難掩臉上流露出的幸福姿態。

隻有我知道，這個男人誰都不愛，癡情隻是他浮於表麵的偽裝。

這後宮中每一個人，都曾短暫產生過被他深愛的錯覺。

所以在被他冷淡以對後，往往會肝腸寸斷的痛苦。

但若是他們發現這副皮囊下掩蓋著的冷漠與絕情，是否還會有那麼多人敢將真心交付於他。

這天晚上，我見到了薔薇血肉模糊的屍體。

她是從小便跟在我身邊的，因為庶女的身份，家中無人在意我。

隻有她時刻陪伴在我身邊，一聲聲喚我小姐。

我在月光之下靜坐很久。

真心待我的最後一個人，也終於離我而去。

自那天起，我稱病在宮中休養。

但宮中卻傳出一陣言論：沈蓉聖眷正濃，不過是因為她的那張臉相像一個人而已。

皇上真正深愛的，是早已死去的，我的姐姐昭柔。

當晚，謝琅難得來到我的宮中。

我迎上去，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他突然抬手，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在我臉上。

天子賞罰，皆是恩賜。

我沉默著下跪。

他冷笑著捏起我的下巴：“誰準你擅作主張，將柔兒的事情告訴昭妃的。”

“臣妾沒有，宮中的流言蜚語，臣妾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傳出的。”

“你還在狡辯，當初府中隻有你和昭柔兩人，除了你，這後宮中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我同樣冷笑：“既然隻有我知道姐姐的存在，那昭妃一言一行，甚至相貌都和姐姐別無二致，皇上便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嗎？”

“這世間兩人相像並不稀奇，我看不過都是你的嫉妒之心罷了。”

他的聲音逐漸陰冷：“當年柔兒難產而死的事情尚且未有定論，如今又想算計沈蓉是嗎。”

我從匣子中拿出那截因為被貓撞而碎裂的玉鐲，擺放在謝琅麵前：

“願如此環，朝夕相向，不是皇上親口所說嗎，如今卻又懷疑臣妾，到底是帝王的情誼轉瞬即逝，想必姐姐在九泉下也會為我感到冤屈。”

果然，謝琅在聽到姐姐，原本冷峻的表情有所鬆動。

我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姐姐啊姐姐，沒想到你死後還能如此庇護我。

當年的事情，隻要我咬死不認，即使謝琅有再多的疑心，也不能將我怎麼樣。

我仍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

謝琅離開前，我突然開口道：

“後宮中傳出此種閑話，也是我身為皇後的失職，近日來我身體不適，感到力不從心，不如就讓昭妃替我協理六宮可好。”

他冷笑：“皇後那麼厲害的人，那麼狠毒的心腸，也會因為這點小事勞累過度嗎。”

我垂下眼眸：

“這個位置本來便是皇上留給姐姐的，倘若皇上真的認定沈蓉和姐姐一般無二，我願意將這個位置還給她。”

見我並非開玩笑，謝琅沉默片刻：

“皇後之位豈是兒戲，你若養病便好好養病，隻是我希望蓉兒不要再出一點意外，否則......”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謝琅錯了，我才不會去謀害沈蓉。

有件事情我還沒有和他說，我早就不恨姐姐了，我現在恨的人，隻有他。

其實我原先也是不愛記仇的。

當年我入王府時，皇帝還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成親那晚他笑吟吟贈我玉鐲：“願如此環，朝夕相見。”

我以為自己終遇良人，發誓無論奪嫡的結果如何，我都將同他一起承擔。

我是那麼堅信可以陪他一路走上皇帝之位。

但他登基那年，家族送嫡姐入了宮，她是那麼美麗，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從容優雅。

謝琅隻一眼，便深深愛上了她。

原本許給我的皇後之位，拱手相讓於她。

我看著她輕鬆搶走我的東西。

那時的我不恨，因為我肚子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後來我的孩子高燒一天一夜，活活病死，謝琅卻日日陪伴在姐姐身旁。

我雖有些恨，但更多是怨恨命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