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趙律師一進門，眼睛就在屋裏四處打量，最後落在我身上，眼神裏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憐憫和貪婪。

“這位就是齊先生吧？節哀。”

他還沒等我開口，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懶得理他，徑直走向沙發坐下。

王秀蓮狗腿地給他倒了杯茶。

“趙律師，我們小雪的事，就全拜托您了。”

“放心。”趙律師推了推眼鏡，從公文包裏拿出幾份文件。

“離婚協議我已經擬好了。齊先生，您看一下，要是沒問題，就可以簽字了。”

薑雪把協議遞到我麵前，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老公，你別多想。我們隻是......隻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抬頭看她，眼神冰冷。

“是啊。”薑雪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

“你走了以後，我一個女人家，總要有個保障。我們先把婚離了，等你......等你不在了，我也好開始新的生活，你也不希望我為你守寡一輩子，對不對？”

“再說，離異總比喪偶聽上去更能讓人接受些，你說對吧。”

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我翻開離婚協議，上麵的條款讓我冷笑出聲。

我婚前全款買的這套房子，歸她。

我名下所有的存款，歸她。

我的車，也歸她。

而我，淨身出戶。

“齊陽，”王秀蓮看我遲遲不簽字，不耐煩地開口。

“你還猶豫什麼？這些東西你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留給我們小雪，她還能念著你的好，每年給你燒點紙錢。不然你死了都沒人管你！”

“媽！”薑雪假意嗬斥了一聲，轉頭又對我柔聲說，“齊陽，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為我考慮一下，好不好？”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虛偽的臉，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我拿起筆，做出要簽字的樣子。

薑雪和王秀蓮的眼睛瞬間亮了。

趙律師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可我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我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我憋足了勁，讓他們看著我是要把肺都咳出來的樣子。

“我......我有點不舒服......”我虛弱地說，“這事......讓我再想想。”

王秀蓮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想什麼想！一個快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媽！”薑雪急了，趕緊給我順氣，“好好好，我們不想了，你先休息，身體要緊。”

她嘴上這麼說，眼神裏的失望和怨毒卻怎麼也藏不住。

打發走趙律師後，家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王秀蓮對我摔摔打打，指桑罵槐。

“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們小雪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一把年紀了，什麼都沒有，死了還要占著東西！”

我充耳不聞，徑直回了房間。

我需要給她們再加一把火。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保險公司的電話，並按下了免提。

“您好，我想谘詢一下，關於保單號824283的意外險，如果我現在想更改受益人，需要什麼手續？”

4.

電話那頭的客服甜美地回答：“先生您好，更改受益人需要被保人本人攜帶身份證及保單原件，前來我司櫃台辦理。”

我輕聲說：“好的，謝謝，我這幾天就過去一趟。”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客廳裏瞬間死一般寂靜。

我能想象出王秀蓮和薑雪那兩張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臉。

果然，下一秒，我的房門就被砰地一聲撞開。

王秀蓮像一頭發瘋的母獅，衝到我床前，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齊陽！你想幹什麼！你想把受益人改成誰？”

薑雪也跟著衝了進來，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老公，你不能這麼對我！那筆錢是留給我和我們這個家的！你怎麼能給別人？”

我看著她們，心裏隻覺得好笑。

“我們的家？”我反問，“一個盼著我早點死，好拿錢走人的家嗎？”

我的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薑雪臉上。

她愣住了，隨即爆發出尖銳的哭喊：“齊陽你混蛋！我哪有盼著你死！我是在給你找出路！我是在為你以後著想！”

“為我著想？”我冷笑，“為我著想就是逼我離婚，讓我淨身出戶，然後你好拿著我的保險金去找下家？”

“你......”薑雪被我堵得說不出話，隻能一遍遍重複，“你不能改受益人！你不能！”

王秀蓮更是直接撒潑打滾。

“我不管！那錢就是我們小雪的！你要是敢改，我就......我就死在你麵前！”

她說著，就往牆上撞去。

當然，隻是做做樣子，雷聲大雨點小。

我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心中毫無波瀾。

“我累了。”我閉上眼睛，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齊陽！”

“出去！”

我猛地睜開眼，用盡全力吼了一聲。

她們被我的氣勢鎮住了，愣愣地看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撐著身體，緩緩站起來，走到她們麵前。

“我說，出去。”

我的眼神一定很嚇人，因為她們竟然真的步步後退，退出了我的房間。

我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場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們對我簡直是寸步不離。

我走到哪，她們跟到哪，生怕我偷偷跑出去改了受益人。

我的身份證、戶口本、甚至那份假的體檢報告，都被她們搜走藏了起來。

薑雪也不再偽裝，每天對著我不是哭就是罵，逼我承諾不改受益人。

而我，始終不鬆口。

她們越是著急，我就越是冷靜。

我知道，她們的耐心，就快要耗盡了。

這天晚上，薑雪突然對我好了起來。

她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我愛吃的菜，還給我倒了杯紅酒。

“老公，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逼你。”她坐在我身邊，柔聲細語，“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王秀蓮也一反常態，給我夾著菜。

“是啊齊陽，小雪也是一時糊塗。你身體不好，別跟她置氣。”

我看著眼前這桌鴻門宴，心裏冷笑。

果然，薑雪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後，終於圖窮匕見。

“老公，你看，我們請了你爸媽，還有我舅舅他們，明天一起吃個飯吧？”

“吃飯？”

“是啊。”薑雪的眼睛裏閃著算計的光，“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順便......順便把我們倆的事，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

她想幹什麼，我心知肚明。

這是想發動所有親戚來給我施壓，逼我就範。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