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臨時出差,老公錯過了中秋家宴。
我帶著五歲的兒子在鄉下公婆家忙活了一整天,吃飯前卻收到了樓下鄰居的抱怨:
“小陳,你們家做飯能不能關下窗戶?辣椒味太嗆了,我老伴有肺病,受不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馬上給辣椒過敏的老公打電話。
“老公,家裏是不是進賊了?鄰居說看到廚房有煙。”
他呼吸一窒,接著若無其事地笑笑:
“沒有進賊,是我的航班取消了,我一個人在家做飯。你和兒子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你們。”
我笑笑,告訴他要多住兩天,然後連夜帶兒子開車回了家。
1
安頓好兒子,我一個人開到了小區樓下。
沒有急著上樓,而是坐在車裏點開了家中的監控視頻。
這是兒子兩三歲的時候,為了方便照顧他安裝的。
好幾年沒用過了。
密碼隻有我知道。
點開監控,我先劃到了我和兒子離開家的那天。
早上七點,我準時起床,給紀深和孩子準備早餐。
他被我吵醒,抱怨地走出房門,開始洗漱。
上午八點半,吃完早餐。
紀深推著我連夜整理好的行李箱出門,和我和兒子告別。
上午十點,我鎖好門,帶兒子下樓。
十一點,門開了。
紀深的臉再次出現在房間裏,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
我知道她!
她是紀深的同事,一個可憐的單親媽媽,許晴。
她穿了件白底碎花的裙子,懷裏抱著一個大概三歲的男孩。
隻一眼,我就確認那是紀深的孩子。
因為他跟紀深長得太像了,丹鳳眼、薄嘴唇。
就連脖子上的平安鎖,我也在公婆的老相冊裏見過,是紀深爺爺傳給他的。
兒子周歲那天,公婆讓紀深把平安鎖拿出來,傳給我們的兒子。
紀深很為難,支支吾吾地說平安鎖被他弄丟了,找不到了。
以後再買個更好的。
原來不是丟了,是被他送給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了。
我有些想笑,又笑不出來。
將進度條劃到最後。
我看到了,我和兒子離開家的那天晚上,紀深給那個女人買了玫瑰花。
我提醒過他無數次的紀念日,他陪另一個女人過了。
我知道了,那個女人不是第一次上門。
從衣櫃第三層抽屜裏找出幹淨的床單鋪好,換上我的睡衣;將我兒子的玩偶丟到地上,擺上她孩子喜歡的奧特曼。
一套流程,熟練地讓我心驚。
還有紀深,許晴整理家務的時候,他竟然在廚房做晚餐。
洗菜、切菜、做飯。
有條不紊。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懷疑監控是被人偽造的。
紀深怎麼會做飯呢?
我懷孕九個月,肚子大的下床都費勁,婆婆讓紀深學著照顧我。
他下廚,不是煮不熟米飯,就是分不清鹽和糖。
每次都弄得廚房一團糟,然後可憐巴巴地跟我說:
“老婆,我真的學不會。”
沒辦法,我隻能強忍著不舒服替他收拾殘局。
還有兒子出生,紀深手腳笨,一抱孩子就哭。
奶粉更是不會泡,分不清水溫,兒子嘴唇現在都還有燙傷留下的疤。
可就是這樣一個在我麵前什麼都不會的男人。
在另一個女人和孩子麵前,竟然嫻熟地做出了三菜一湯。
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不受控製地將手搭上車門,準備衝上去質問。
監控視頻突然閃爍了一下,跳到了實時監控。
鏡頭裏,紀深將最後一道辣子雞擺到桌上,對著兩人感慨。
“終於把陳芸和那個小兔崽子趕走了。”
“中秋節還是要我們一家三口一起過才好。”
許晴嬌俏地笑了笑,雙臂環住紀深的腰,把頭埋進他懷裏,聲音甜的能膩出水來。
“那當然。我們才是一家人。”
好一個一家人。
我和紀深結婚七年,孩子五歲。
他靠我爸媽支持在海市紮根,我見過他家所有親戚。
到頭來,他和許晴才是一家人。
那我和兒子算什麼?
我氣笑了。
將監控視頻統統下載保存,然後打給我了哥,紀深的頂頭上司,陳氏集團的繼承人。
“哥,幫我查一下許晴,她的孩子什麼時候出生的?在哪家醫院?父親是誰?我全都要知道。”
對麵愣了一下,接著是鋼筆砸在桌上的聲音。
“為什麼要查她?是不是她惹你了?”
“嗯。”
我應了一聲,看著樓上亮起的燈火,聲音冷靜得不像話。
“她和紀深在一起了,還有個孩子。哥,我要離婚。”
“我要紀深和她,在海市再也待不下去。”
2
哥哥的動作很快。
不到半小時,他的助理就主動聯係上了我,並轉給我足足5G的證據和資料。
我點進去,除了我能看到許晴的朋友圈,還有一個親子賬號的視頻。
一百多條作品,每條都有紀深的影子。
置頂的第一條,是許晴的生產記錄。
從陣痛到進醫院,足足二十一個小時,紀深寸步不離。
而我羊水破了的那天,紀深在公司加班。
我疼的站都站不起來,在救護車上求護士,一定要給我老公打電話。
我害怕。
電話撥通,紀深沉默了很久。
他告訴我,他的項目正在關鍵期,馬上要開會,所有同事都在等他,他走不開。
他告訴我,等他開完會,一定第一時間就來醫院陪我,讓我堅強。
那天我在手術台上躺了三個小時,紀深沒有出現。
爸媽心疼我,罵了紀深好久,什麼項目會比老婆孩子重要?
要我哥把紀深撤職,讓他滾回來陪我。
我哥也著急,紅著眼要助理趕回公司抓人。
我攔住了。
說紀深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這樣,他很愛我。
可到現在我才知道,那天紀深根本沒有開會。
許晴置頂的第二條視頻裏,清清楚楚地記錄了。
那是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沒力氣,不想吃飯。
紀深開車跑遍了整個海市,隻為給她買一碗熱騰騰的土雞湯。
她兒子和我兒子,生日隻差一天。
眼淚滴到了手機上,我連忙抬起手擦掉,繼續看下一個視頻。
第三個視頻是昨天上傳的,背景是我和紀深的家。
許晴穿著我的睡衣,依偎在紀深肩頭,一臉母性地看著孩子玩耍。
紀深沒有露臉,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陪孩子搭積木。
都不用想,我就知道,紀深臉上一定笑得很溫柔。
那時我在和兒子在幹什麼呢?
在鄉下,紀深的父母家,忙裏忙外。
替他準備孝順爸媽的中秋家宴。
心裏的冷幾乎要凝成實質,手機忽然響了。
接通,兒子軟糯的聲音傳出來:
“媽媽,你見到爸爸了嗎?什麼時候來接我回家啊。”
“爸爸不出差,這次是不是就能陪我過生日了?”
我這才想起,明天是兒子五歲的生日。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周歲那天,每到兒子生日,紀深都會遇到各種突發事件。
公司要出差、同事家裏有事、或者各種各樣臨時的會議和應酬。
而每次錯過,紀深都會露出一副遺憾傷心的樣子,回家跟兒子道歉。
“對不起啊樂樂,爸爸工作太忙,下次一定給你補。”
下次又下次。
兒子也等了一年又一年。
整理好心情,我剛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監控裏傳來許晴和孩子的歡呼。
為了避開中秋節日,紀深決定將許晴孩子的生日會挪到明天。
地點,就在市裏新開的海洋館。
看著監控裏,許晴和那個孩子激動雀躍的表情,我忽然不想騙兒子了。
深吸一口氣,我告訴兒子:
“生日先不過了,媽媽明天帶你去海洋館,爸爸做錯了事,媽媽帶你去戳穿他。”
紀深,我們明天見。
3
第二天,我牽著兒子買票走進海洋館。
我哥勸我,大人的事不要牽扯到孩子,讓我把樂樂送到爸媽家。
但我不這麼想,比起短時間的陣痛,我更怕樂樂看不清紀深的真麵目。
在我哥的幫助下,我和兒子很快就找到了紀深他們。
他今天和許晴穿了親子裝,胸口印著兩大一小的Q版頭像。
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兒子就僵住了腳步。
“媽媽,原來爸爸不討厭幼稚的東西啊。”
去年聖誕節,兒子給我和紀深準備的禮物是他親手畫的全家福。
筆觸很幼稚,有的地方顏料還塗出了線。
但一看就是認認真真畫出來的。
我高興壞了,抱著他使勁誇,兒子害羞,噔噔噔地拿去給紀深看。
接過畫,他輕飄飄地掃了一眼,然後扔進垃圾桶。
“這麼幼稚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給我看。樂樂,你該長大了。”
兒子愣在原地,從此再也沒畫過畫。
牽著兒子的手緊了緊,我剛要蹲下身安慰他,紀深又加快了腳步。
從海底隧道到白津灣,一路上,紀深都牽著許晴和那個男孩的手。
他會彎下腰,小聲地和男孩介紹這是哪種動物,有什麼生活習性。
會掏出手機,招呼許晴和男孩站到一起,主動給他們拍照。
路過售賣點,他甚至主動找了工作人員,買了一個印有白鯨形象的鴨舌帽。
因為許晴和那個男孩都喜歡,想讓他戴。
看著紀深頭上那個滑稽帽子,我真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不明白。
從情侶到夫妻,我和紀深走了整整七年。
七年裏,他創業失敗,我拉下臉求父親投資,被圈子裏的人嘲笑是“倒貼女”。
他頻繁應酬落下胃病,我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給他熬養胃粥。
他說喜歡孩子,手術台上,我甚至想過保小不保大。
為了紀深,為了這個家,我真的努力了。
兒子察覺到了我的顫抖,抬起頭,撲進我的懷裏。
“媽媽不哭,你還有樂樂。”
是啊,我還有樂樂,我的孩子。
我還有他。
而紀深,今天之後,我會把他從這個家徹底趕出去!
擦掉眼淚,我帶著兒子來到今天的重頭戲,鯨豚劇場。
紀深買通了工作人員,要在這裏給許晴的孩子一個生日驚喜。
表演開始,動物們在訓練員的帶領下,一個一個出場。
快結束的時候,燈光突然暗下。
工作人員推著生日蛋糕上台。
紀深抱著孩子,許晴跟在後麵,三個人走到蛋糕麵前。
“昊昊,生日快樂!”
紀深拿著話筒,一副好爸爸的慈父樣。
“祝我的小王子,永遠平安喜樂,爸爸愛你。”
許晴感動的兩眼通紅,又哭又笑:
“還愣著幹什麼,快抱抱你爸爸!”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幸福的像畫一樣。
邊上的觀眾也動容了,在我和兒子周圍感慨。
“這樣的人才配當父親呢,對孩子也太好了!”
“我都不敢想,做他孩子能有多幸福,好爸爸都是別人家的,我們羨慕不來。”
“也不隻是孩子吧,人家對老婆也很好啊,一看就是顧家的好男人。”
......
我聽著這些話,心臟一點點結冰。
兒子也捂住了耳朵,埋在我的懷裏。
紀深和許晴看不見我們,得意地享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羨慕。
氣氛烘托到了最高潮。
就在紀深握住男孩的手,準備切蛋糕的時候,我拿起了手機。
“哥,我準備好了。”
連接大屏幕的鏡頭快速閃爍,定格在觀眾席的最中央。
紀深皺眉,正要質問工作人員怎麼回事的時候。
我牽著兒子起身,大屏幕露出我的臉,聲音順著話筒響徹整個場館。
“這位先生,我想問問你。”
“台上的這位小姐是你的妻子,這位男孩是你的兒子。那我們是誰?”
“你告訴大家,我們是誰?”
紀深和許晴臉上的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