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我第六次起訴我資助的貧困生岑鳶,禁止她進入我的婚禮會場。
她如今是全網熱捧的“新郎試金石”,以職業伴娘身份,在婚禮現場幫新娘“考驗”新郎,拆散了十幾對新人。
一個新娘攔住我:“你就是嫉妒她揭發了這些渣男!故意要毀了她?”
我找到一個情感博主:“敢不敢去她所謂‘病重’的奶奶家直播三天?”
“敢,我就讓你拿到獨家素材。”
可他拍到“婆孫情深”的視頻後,我的婚慶工作室被人砸得稀爛。
1
這是我第六次起訴我資助的貧困生岑鳶,禁止她進入我策劃的任何婚禮現場,卻再一次被駁回。
調解員看著我,滿臉不讚同。
“林老板,岑鳶小姐是新娘請的伴娘,你沒有權力禁止她入場。”
岑鳶對著跟拍她的直播鏡頭,淚光閃爍,泫然欲泣。
“我不怪林姐,她曾經資助我上學,是我的恩人。”
“但為了所有姐妹們的幸福,就算被恩人誤解,我也必須堅持下去。”
直播間的彈幕裏,無數被她圈粉的女性網友和被她拆散婚禮的新娘們,將我罵得體無完膚。
【這老板有病吧?人家揭穿渣男,她倒急了?】
【看她那張冷漠的臉,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收了渣男的錢!】
【林若,渣男保護傘,你晚上睡得著覺嗎?】
【岑鳶妹妹別哭!我們都支持你!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收拾好桌上那些被駁回的材料,走出調解室。
一群憤怒的新郎和各路記者瞬間將我圍堵得水泄不通。
“林老板!你為了生意,就要包庇那些渣男嗎?”
“你開婚慶公司的,不就是盼著新人結婚嗎?岑鳶揭發他們有錯嗎?你的良心呢?”
“你是不是嫉妒岑鳶現在比你火,搶了你的風頭?”
閃光燈在我臉上瘋狂閃爍,話筒幾乎要戳到我的嘴裏。
我一言不發,用盡全力擠開人群,直到一個粉絲千萬的情感博主擠到了最前麵。
他叫駱毅,以犀利、敢說聞名,是這次“岑鳶事件”的主要輿論推手。
“林女士,我們都想知道,你為何要如此針對一個為女性發聲的英雄?”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
“駱博主,你真的相信,一個剛畢業一年的女孩。”
“能憑一己之力,精準識別並拆散十幾對背景、圈層、性格完全不同的情侶嗎?”
駱毅愣住了,他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下意識地跟著大眾的情緒走。
他皺起眉:“你的意思是,她有團隊?”
我沒有回答,反而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給你一個獨家素材的機會。”
駱毅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透出職業的敏感。
“什麼機會?”
“去岑鳶‘病重’的奶奶家,直播三天,就拍她如何‘孝感動天’。”
“如果她表裏如一,言行一致,我的婚慶工作室,送給你。”
駱毅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一絲瘋狂或者虛張聲勢。
但他隻看到了冰冷的平靜。
“好。”
“如果這裏麵真有驚天內幕,獨家,必須是我的!”
2
駱毅的效率很高,不愧是頂流博主。
當晚八點,《一個正義女孩的B麵人生》直播間準時開啟。
鏡頭裏,岑鳶正跪坐在病床邊,一口一口地給病榻上的“奶奶”喂著米粥。
老人瘦骨嶙峋,麵色蠟黃,看起來確實病入膏肓。
而岑鳶的動作輕柔,眼神專注,畫麵溫馨得像一幅聖母像。
彈幕瞬間就炸了。
【淚目了,這是什麼天使女孩!白天伸張正義,晚上還要照顧病人!】
【那個叫林若的婚慶老板呢?滾出來看!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我錯了,我之前還懷疑過岑鳶妹妹,沒想到她這麼苦......】
【守護我們最好的岑鳶!那個林若必須道歉!】
直播的第一個高潮,在午夜十二點到來。
岑鳶似乎是累得不行了,趴在床邊就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而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奶奶,顫顫巍巍地伸出那隻幹枯的手,用盡全力,心疼地為她蓋好了滑落的被子。
這個“婆孫情深”的片段,被迅速剪輯出來,配上悲傷的音樂,火速衝上了所有平台的熱搜第一。
#心疼岑鳶#
#當代惡毒女老板林若#
#請林若滾出婚慶行業#
一夜之間,
“渣男保護傘”、“嫉妒成性的惡毒女人”、“冷血資本家”。
所有能想到的惡毒詞彙,都成了我的新標簽。
我的婚慶工作室地址、電話、合作的酒店、花藝供應商,甚至我父母家的住址,全被扒了出來。
工作室的官網和社交平台,一夜之間湧入幾十萬條差評和謾罵。
所有已經簽了的訂單,雪片般地發來解約函,連定金都不要了。
合作了多年的酒店和供應商,也紛紛打來電話,委婉地表示要“暫時中止合作”。
第二天早上,我推開工作室的大門。
昂貴的定製落地窗被砸得稀爛,玻璃碎了一地。
潔白的牆壁上,用紅色的油漆噴著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滾出婚天海市!渣男幫凶!】
【林若,你怎麼不去死!】
我站在一片狼藉中,報警電話還沒撥出去。
手機響了,是駱毅。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對我處境假惺惺的不安。
“林、林姐......直播效果太好了,現在全網都在心疼岑鳶......”
“但是你那邊......輿論完全失控了,你還好嗎?”
我沒有理會他的虛偽,隻是冷冷地開口。
“繼續拍。”
“這才第一天。”
3
連續三天,我將那幾十個小時的直播回放,快進、慢放,來來回回看了幾十遍。
我把自己關在被砸爛的工作室裏,不看手機,不理會任何消息。
最終,我將畫麵定格在了奶奶那雙為岑鳶蓋被子的手和牆角的垃圾桶上。
我撥通了駱毅的電話。
他正因為直播帶來的巨大流量而春風得意,接到我的電話,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林姐!你總算聯係我了!我跟你說,今天的在線人數又破紀錄了!岑鳶剛剛又在直播裏感謝你了,說沒有你就沒有她的今天,彈幕都哭瘋了......”
“別盯著她喂飯了。”
我平靜地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
“什麼?不拍這個拍什麼?觀眾就愛看這個啊!”
我走到被砸碎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
“去翻她家的垃圾桶。”
“什麼?”
駱毅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充滿了荒謬和不解。
“林若,你是不是被罵傻了?讓我一個千萬博主去翻垃圾桶?”
“一個靠助學金和直播打賞維持‘奶奶巨額醫藥費’的女孩。”
“你覺得,她家垃圾桶裏出現高檔燕窩禮盒的空瓶和進口生鮮的包裝,正常嗎?”
駱毅是聰明人,他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裏的不對勁。
“......我馬上去。”
不到半天,駱毅就偽裝成收廢品的人員,從負責那棟樓的保潔阿姨那裏,高價買來了岑鳶家最近一周的所有生活垃圾。
保潔阿姨還八卦地告訴他:“這家真奇怪,看著窮,丟出來的東西可都是好玩意兒,那些瓶瓶罐罐我一個都不認識,但看著就貴!”
結果,比我想象的還要驚人。
除了各種昂貴的補品包裝、進口水果的盒子,駱毅還在一堆廚餘垃圾的底層,發現了幾張被撕得粉碎的紙片。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拚湊起來。
那是幾張來自不同銀行的信用卡賬單,金額巨大。
而賬單上的名字,都不是岑鳶本人,而是幾個完全陌生的男性名字。
巧合的是,這幾個名字,都曾出現在我策劃的婚禮新郎名單上。
駱毅倒吸一口涼氣,立刻給我打電話。
“林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手中私家偵探給我的資料,冷冷地笑了。
“別急。”
“她要出招了。”
4
駱毅還沒來得及深挖那些賬單的來源。
岑鳶已經通過媒體發布了一封措辭懇切的公開信。
信中,她聲淚俱下地控訴我,因為嫉妒和報複,在她拒絕停止“正義事業”後,便雇傭媒體(暗指駱毅)對她進行惡意騷擾和偷拍。
導致她本就病重的奶奶精神受到巨大刺激,不堪其擾,如今已經精神崩潰,病情急劇加重,被送進了ICU。
信的結尾,她附上了一張奶奶戴著呼吸機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照片,和一張精神科開具的重度抑鬱診斷書。
這封信,就像一顆深水炸彈,再次把即將平息的輿論徹底引爆。
【林若這個毒婦!把老人家都逼進ICU了!】
【這是間接殺人!必須讓她付出代價!】
【岑鳶妹妹太可憐了,我們必須保護她!】
緊接著,一張法院傳票送到了我的手上。
岑鳶以“侵犯隱私權、名愈權,並造成其親屬精神損害”為由,正式起訴我。
訴訟請求:賠償其奶奶的全部醫療費、精神損失費、以及她本人的誤工費等等,總計金額,是我工作室的全年流水——三百萬。
駱毅徹底慌了,他連夜跑來找我。
“林姐,我們玩脫了!她這一手太狠了!”
“公開信、ICU照片、抑鬱診斷、巨額索賠......環環相扣!我們現在百口莫辯!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們把她奶奶逼成這樣的!”
“我的賬號已經被平台警告了,再發酵下去可能要被封號!到時候......”
我看著那張三百萬的傳票,反而笑了。
笑得駱毅都毛骨悚然。
“林姐,你......你還笑得出來?”
“她越是氣急敗壞,越是想一招致命。”
我把傳票放到一邊。
“就說明,我們離真相越近。”
我將起訴前調查到的資料遞給他。
駱毅愣愣地接過。
“繼續。”
“這是你需要的‘鑰匙’。”
5
駱毅疑惑地翻開,是一份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個人資料。
“周凱?”
“這人是誰?”
“第一個被岑鳶在婚禮上‘揭穿’,身敗名裂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