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嫁給了物理係副院長沈行之,成了街坊鄰裏最羨慕的官太太。
可沒人知道,結婚十年,沈行之從未將工資拿回過家。
全家人的吃喝,都指望著我單位發的糧票,整個街道就數我們家日子過得最緊巴。
女兒小瑛七歲時,對鋼琴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隻要是聽到過一遍的曲子,就能一模一樣地彈出來。
我提議給孩子買架鋼琴。
沈行之擰緊了眉:“鋼琴?這種東西買來能幫祖國造火箭,造原子彈嗎?什麼都不能,隻供自己娛樂。敏之,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格局是不是太小了。”
我心疼得不行,忍不住跟他理論:
“這點事有必要上升到格局嗎?我們女兒的要求你都滿足不了,造什麼火箭啊!萬一有一天,她以鋼琴家的身份走出國門,不也是祖國的驕傲...”
我的話卡在嘴裏,臉上火辣辣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鳴陣陣。
沈行之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你生的女兒能有什麼天賦?癡人說夢。”
他拿起外套大步出門。
小瑛抱緊了我,大聲哭了起來。
我坐了一整夜,這是我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婚姻。
第二天。
一架粉色施坦威送到了家門口。
小瑛開心得尖叫起來:
“我在琴行裏見過,這是音質最好價格最貴的!”
原來他還是在意女兒的。
我開心意外之餘,第一次有了責怪沈行之亂花錢的念頭。
可這個念頭還沒存在十秒鐘,就滅了。
送鋼琴的工人去而複返:
“錯了錯了,還以為沈教授女兒喜歡鋼琴這次總要送家裏了吧,沒想到還是送單位。”
小瑛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這位就是沈太太吧?”工人驚訝地打招呼,旋即又是疑惑:“你怎麼在家裏?這個點不應該在物理係嗎?”
工人抓了抓頭,嘿嘿一笑:
“我老婆是開蛋糕店的,沈教授隔三岔五就讓她送綠豆糕,桂花糕給沈太太。我老婆每天睡前叨叨我,讓我多跟沈教授學習。”
工人的一字一句宛如一柄重錘砸在我心上,讓我瞬間渾身冰冷。
小瑛哭著跑進了屋裏。
看清一個人隻需要一秒鐘,而這一秒,我們都認清了,沈行之不愛我們,而且深深地愛著另一個女人!
小瑛生日,連口肉都沒吃上,她七歲了連桂花糕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我結婚十年,比婚前輕了十幾斤。
愛會讓人血肉瘋長,可吝嗇的愛讓人枯萎。
我咽不下這口氣。
跟著工人身後,偷偷去了中科院。
鋼琴被艱難地推進物理實驗室。
一個穿著紅色格子裙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在一眾白大褂裏極為顯眼。
她挽住了沈行之的胳膊,開心中有些擔憂:
“老師,我隻是提了一嘴你怎麼就給我買來了?這個錢都能買十台電腦了。”
素有物院高嶺之花的沈行之冷冽的臉竟然有了一絲鬆動,他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臉:
“隻要你開心,再貴都值得。”
“再說了,我放在實驗室就是能對科研有幫助,要是師母問起來,你們知道怎麼說吧?”
所有人點頭如搗蒜。
“知道知道。她要是問,咱們就說買電腦了!”
“明華,上次的陽澄湖大閘蟹好吃不?我聽說光是肉票還不夠,外加五塊錢才能買一個!”
“還有情人節的白葡萄酒。下次你吃不完,給師兄喝點呀。”
十年婚姻的真相宛如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愣在原地,渾身血液凝固,痛意傳遍四肢。
背叛!不忠!把我徹底打醒了。
憑什麼我和小瑛過苦日子,憑什麼我們受盡委屈,憑什麼他三妻四妾!
我正想衝進去,一個老者先從我身邊走過,跟我打招呼:
“這不是小沈老婆嗎?你怎麼在這裏?”
是物理係院長,曾經參加過我們的婚禮。
裏麵的人看見了我們,都尷尬地沉默了。
我緊緊握著拳,目光死死盯著沈行之,聲音顫抖卻響亮無比:
“我在這捉奸!我發現沈行之出軌!”
“院長!我舉報沈行之打著為物理係奉獻的名號,把錢全部花在了這個女人身上,這幾年,一張油票糧票都沒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