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思小產,鬱氣結心,我要帶她出去散散心。”
沈星瑤蘇醒第二日,厲承朔破天荒地來到她床前。
她聽著他的聲音,心底唯餘一片冰涼。
“你在府裏待著好好反思,每日要去佛堂為思思的孩子祈福。”
她倚靠在床前,小腹以下的位置幾乎沒有感覺。
郎中告訴她,若多打幾下,她很可能會癱瘓,下半輩子隻能在床上度過。
後怕和羞恥絕望的感覺至今還縈繞在沈星瑤心頭,她眼底已經再無光亮,變得麻木起來。
她用這樣的眼睛看向厲承朔,後者心中倏地有一絲刺痛感。
厲承朔微微搖頭,將那古怪的痛意強行驅散。
“厲承朔,如果當初是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對我?”沈星瑤突然出聲。
她嗓子還啞得厲害,但執拗慣了的她,就算已經死心和放下,也還是想親耳聽到一個答案。
厲承朔不禁皺眉,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發問。
“你怎麼可能會救我?”他轉過身去,“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愛上你,更不會對你好。”
她聽到答案之後隻覺得心裏格外平靜,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彎了彎唇角。
真好,她再也不會為他感到心痛了。
原來心死之後,連一絲多餘的愛恨都不會再有。
厲承朔很快帶著淩思思出發,浩浩湯湯的一大隊人跟著去服侍,皇子府幾乎空了一半。
沈星瑤安心養著傷,感覺到身體裏假死藥的藥勁一天比一天強烈。
太醫來府中看過,發現她已是強弩之末,催促著皇子府的人寫信告知厲承朔快快回來。
侍衛快馬加鞭地追到厲承朔的馬車後,他得知緣由,卻隻是皺眉,眼底的厭惡滿得要溢出來。
“我才出來多久,她又在作什麼妖?往後沈星瑤的事,不論生死,都別來煩我!”
這話被侍衛小心翼翼地帶回給沈星瑤,她隻是漠然地笑笑,滿不在乎地擺手讓侍衛下去。
一夜之間,整個皇城的人都得知七皇子妃病重危急、七皇子拒不回府的消息。
“皇子妃真是命苦,人都快死了,丈夫還在外邊陪著外室呢。”
“誰說不是呢?還得是七殿下那外室命好,聽說殿下每日為她描眉點唇、陪她遊山玩水,真是好不快活!”
“前些日子還有人看到七殿下帶著那女人去最靈的姻緣廟呢,說是和那女人又拜了次天地!”
沈星瑤聽著這些以往可能會讓她心如刀絞的消息,隻當做是在聽話本子裏的故事。
她放下厲承朔了,所以和他有關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了。
趁還有力氣起身行動時,沈星瑤給厲承朔寫了封書信。
她之前不再辯解他不信任的一切,是因為他的耳朵隻能聽見淩思思的聲音。
如今她既然是個“將死之人”,總是要把些遺憾說明白的。
她用左手艱難寫著,然後將那張單薄的信紙放進信封,細致地蓋上章,轉身離開厲承朔的書房。
然後,沈星瑤倚靠在院裏的秋千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仿佛把這三年多所有的悲、嗔、癡全都傾吐出來。
她最後望了一眼皇子府高高的院牆,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