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嗤......”
一聲輕笑突兀地響起。
是林疏棠。
“哎呀,這才幾天不見,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她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沈枝意猛地轉向聲音來源,盡管什麼也看不見。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能對你做什麼呀?”林疏棠慢悠悠地走近,“不過是值班護士粗心,用錯了藥,導致你意外失明而已,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她話語裏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她看著沈枝意無措茫然的樣子,繼續炫耀道:
“說起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你那個子宮啊,剛取出來沒多久就失去活性,壞死了。”
“我覺得留著晦氣,早就讓人拿去喂狗了。”
她俯身,靠近沈枝意耳邊,充滿惡意地低語。
“你信不信,就算我一輩子生不了孩子,向榆愛的也還是我。而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殘廢!”
沈枝意氣得渾身發抖,摸索著想要直起身,手不小心碰到床頭櫃上的東西。
隻聽“哐當”一聲脆響,像是花瓶之類的東西摔在了地上。
就在同時,林疏棠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緊接著語氣瞬間變得委屈又哽咽。
“枝意妹妹,我好心來看你,勸你想開點,你你怎麼能拿花瓶砸我?”
腳步聲緊接著傳來。
“沈枝意,你又發什麼瘋?疏棠特意來關心你,你竟然敢動手?”
沈枝意朝著聲音的方向,急切地辯解。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我怎麼可能拿東西砸她!”
梁向榆頓了一瞬,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十足的厭棄。
“裝,繼續裝。沈枝意,你除了會裝可憐編謊話,還會什麼?疏棠要是傷到哪裏,我絕不饒你。”
“好黑啊。”沈枝意忽然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好害怕。”
這突如其來的軟弱,猝不及防地澆熄了梁向榆心頭的怒火。
他猛地想起,沈枝意確實怕黑。
以前夜裏,總要他在身邊才能安睡。
此刻,她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沒有焦距,隻有一片沉寂。
梁向榆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陣細微的抽痛。
他看著她蒼白脆弱的臉,嘴唇微動,剛要開口。
“向榆,我的腳好疼,好像被碎片劃到了。”
林疏棠帶著哭腔的聲音適時響起,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梁向榆眉頭緊鎖,看了一眼蜷縮在床上的沈枝意,又看了一眼依偎在身邊淚眼盈盈的林疏棠,最終隻能壓下心頭那點異樣,沉聲道:
“我先帶疏棠去處理傷口,你好好休息。”
安慰林疏棠的聲音逐漸遠去,病房門被關上,徹底隔絕了外界。
沈枝意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怕黑?
是啊,她現在怕極了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可曾經,她也不是這麼嬌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梁向榆那些年無微不至的嗬護,夜裏總會為她留一盞燈。
會在她做噩夢驚醒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在她喊疼時耐心哄著,讓她漸漸變得忍不了一點點疼痛和黑暗。
是他一遍遍在她耳邊說:
“別怕,枝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最終,最先拋棄她,將她推入這無盡深淵的人,也是他。
心臟的位置早已千瘡百孔,連疼痛都變得麻木。
她靜靜地側過頭,將耳朵朝向電視機。
裏麵正傳來每日例行的新聞播報,清晰地念出了今天的日期。
還有三天。
她在心裏默數。
還有三天,她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