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冷清漪沒有理會陳飛的調笑，她看著王小武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心中百感交集。

曾幾何時，她一言便可定人生死，一怒便可天地變色。

可如今，卻要淪為這些凡人研究的器物。

形勢比人強。

她很清楚，自己眼下沒有別的選擇。

蕭媚娘隨時可能追來，而這個看似古怪的地方，卻是她目前唯一的庇護所。

而且，她心裏也確實存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這群自稱宇宙第一護衛隊的凡人，行事作風古怪至極，言談舉止更是聞所未聞。

他們口中的能量、粒子、數據，每一個詞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讓她這個曾經的地仙大能都感到一陣陣的陌生。

最重要的是，這群人似乎對道法有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探究欲望，卻又沒有半點修仙者應有的敬畏之心。

在他們眼裏，呼風喚雨，搬山倒海的仙家妙法，仿佛和凡間工匠打鐵，木匠做工沒什麼本質區別。

都是可以被拆解，分析和研究的東西。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荒謬，同時也升起了一絲難以抑製的傲慢。

既然你們想看，那本宮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可以。”冷清漪清冷地吐出兩個字，算是答應了。

她心中打定主意，隻動用一絲最微不足道的真元，施展一招最基礎的入門心法。

這樣既能震懾住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又不至於暴露自己功法的核心奧秘。

“姐姐這邊請。”陸薇臉上掛著友善的笑容，伸手引路。

冷清漪蓮步輕移，跟著王小武走到了那座造型奇特的金屬高台前。

這高台約有一丈見方，通體由一種她不認識的銀灰色金屬鑄成，表麵光滑如鏡，卻不反光，反而透著一種深沉的質感。高台的邊緣，連接著無數條粗細不一的金屬管道，像是異獸的血管，一直延伸到實驗室四周牆壁的深處，沒入那些閃爍著藍色光華的黑色晶石之中。

站在這高台之下，冷清漪能感覺到一種微弱的，持續不斷的嗡鳴聲，仿佛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正在地底深處運轉。

“站上去就行了？”她瞥了一眼王小武，道。

王小武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是推了推眼鏡，目光已經轉向了不遠處的一麵巨大光幕。

冷清漪的目光順著王小武看向那片光幕，不過片刻，她就收了回來。

因為她發現，那上麵顯示的符號和曲線，她一個也看不懂。

陳飛則是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搓著手道：“仙子姐姐，別緊張啊，就把這當成你們修仙界的演武台就行。”

“隨便露兩手，讓我們這些凡人開開眼。”

冷清漪懶得理會他的貧嘴，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整個身子便如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輕飄飄地落在了金屬高台的正中央。

她能感覺到，當自己的雙足接觸到高台表麵的瞬間，那股微弱的嗡鳴聲似乎增強了一分。

一瞬間，無數道無形的視線，從四麵八方彙聚到了自己身上。

這種感覺很奇特，不同於修士的神識探查，沒有攻擊性，也沒有情緒。

就像是......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冷靜地，不帶任何感情地觀察著，記錄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作為廣寒宮主，無垠大陸的頂尖存在，她習慣了被敬畏、被仰望、被崇拜，何曾被人當成一個物件這般肆無忌憚地探查。

她壓下心頭的不悅，緩緩閉上了雙眸。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那若有若無的嗡鳴。

王小武和陸薇陳飛三人，屏住了呼吸，站在遠處的控製台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高台上的那道絕美身影。

冷清漪摒除雜念，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雖然道基被毀，曾經浩瀚如海的真元隻剩下涓涓細流，但結丹期的修為，調動天地靈氣，施展一些基礎道術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準備用廣寒宮最基礎的入門心法引氣訣。

這套心法也是廣寒宮弟子引氣入體的首個步驟，沒什麼殺傷力，僅有的作用便是感應且牽引天地間的遊離靈氣。

在她看來，對於眼前這些人來講，這種程度的法術，就足夠了。

心念一動，丹田內那顆黯淡的金丹微微一顫。

一股比發絲還細百倍的真氣，順著經脈慢慢流到指尖。

冷清漪慢慢抬起右手，纖細的手指，在胸前捏了個簡單的法訣。

就是現在。

她心裏默念法訣，指尖的那絲真元立刻離開身子，好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朝著周圍蕩起一圈無形的波紋。

身為修仙者的她能察覺到，周圍原先惰性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天地靈氣，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正開端往她指尖聚集。

一絲，兩絲......

實驗室中，一道道肉眼難察的白色光點，從各處憑空出現，仿佛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通通朝她指尖聚集。

過了一會兒，在她手指上，就聚集出一個米粒大小的白色光點。

光點柔和，散發著淡淡的，清冷的氣息。

成了。

冷清漪心中閃過一絲自得，準備就此收手。

這點細微的靈光，既能證實仙家道法的存在，也能讓那些普通人知道他們所麵臨的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不過，就在她準備散去法訣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嗚！嗚！嗚！”

空曠的實驗室中，驀地響起一陣尖利刺耳的警報聲。

穹頂之上，原本模擬星空的眾多光點，刹那間變成刺眼的紅色，瘋狂地閃爍著，把整個空間都染成了不祥的血色。

牆麵上嵌著的大塊黑色晶石，表麵藍色的光芒流動得更急，如同開水在翻騰，還發出滋滋的聲響。

高台下麵的嗡嗡聲，從很輕的低吟，刹那間變成震耳欲聾的怒吼。

冷清漪忽然睜開雙眼，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心裏陡然一緊。

怎麼回事。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指尖那絲溫和且沒什麼殺傷力的白色亮光，再看看周遭，好似世界末日一般的場景，整個人都蒙了。

她不過是施展了一招最基礎的引氣訣而已。

這類程度的道法，不但引不起天地異象，就連吹動一片樹葉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