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兒玥玥出生後,我患上了嚴重的產後抑鬱。
這不是偽裝,而是真實的身心俱疲。
情緒時常失控,整夜整夜地失眠,抱著小小的、柔軟的玥玥,總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無可挽回地下沉。
周鳴卻在這時,以「公司遭遇危機,要去海外融資」為由,消失了整整一個月。
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位從鄉下來的母親。
她以照顧我月子為名,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我家,卻成了我抑鬱症最強的催化劑。
「你這個喪門星!克夫的玩意兒!你一生孩子,我兒子的公司就要破產!」
「整天哭喪著一張臉給誰看?不下蛋的雞,好不容易生了還是個賠錢貨!」
她把所有的不幸都歸咎於我和剛出生的女兒。
她抱著念念,一口一個「我的心肝寶貝」,對玥玥撕心裂肺的哭聲卻充耳不聞,甚至會不耐煩地吼兩聲:「吵死了!跟你媽一樣是個討債鬼!」
我跟她吵,跟她理論。
她就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嚎,說我這個城裏來的兒媳婦要逼死她這個農村老婆子。
念念則會“恰到好處”地上前,拉著我的衣角,用那雙看似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
「沈阿姨,你別跟奶奶吵了,奶奶也是為了叔叔好。叔叔在外麵那麼辛苦......」
她越是這樣「懂事」,婆婆就越是覺得我麵目可憎,不可理喻。
我每天都生活在窒息的絕望裏。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在又一個失眠的深夜,我戴上耳機,開始整理書房裏那支錄音筆的內容。
電流的嘈雜聲後,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女聲通過電話線傳了過來。
是白薇薇。
「周鳴,你那個老婆還沒崩潰嗎?動作快點,我哥那邊可等不了了。天宇的窟窿越來越大,再不借創科的殼金蟬脫殼,我們都得完蛋。」
周鳴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你急什麼?沈薔她爹那個老狐狸精明得很,不把她逼到絕境,不讓她覺得我是唯一的依靠,他怎麼可能乖乖掏出幾個億來填我們的窟窿?」
「我媽已經過去了,她最會磋磨人。再加把火,沈薔很快就會瘋的。一個瘋女人的話,誰會信?」
白薇薇輕笑一聲,聲音裏帶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你那個女兒呢?別忘了,念念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將來創科的一切都是念念的。」
「放心,」周鳴的語氣瞬間變得溫柔入骨,「等拿到沈家的錢,再讓你哥那邊注資,做空公司的賬就徹底平了。到時候,我跟沈薔那個瘋女人離婚,你就能風風光光地以“白氏千金”的身份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開了。」
「那沈薔和她那個賠錢貨女兒呢?你打算怎麼處理?」
「一個瘋子,還能去哪?精神病院是她最好的歸宿。我已經聯係好了李醫生,保證讓她“病”得明明白白。至於那個小的......就當是給念念養的寵物了,反正我媽會看著辦。」
錄音戛然而止。
我坐在黑暗中,渾身冰冷,如墜冰窟。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原來,念念是他們的女兒。
原來,公司的危機是他們做的一個局。
原來,我的產後抑鬱,婆婆的折磨,全都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他們的目標,是我娘家幾十年的基業。
而我,在他們眼裏,隻是一個用完即棄的工具,我的女兒,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眼淚在這一刻,是最廉價的東西。
我隻是平靜地擦幹臉頰,將錄音文件複製了十幾份,分別上傳到不同的加密雲盤和郵箱。
然後,我撥通了我父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