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落,周京澤手中佛珠猝然崩斷,滾落一地。
霎時間,氣氛凝結成冰。
不到一周。
我隻有不到一周可活了。
以往,我最怕的就是死,隻要能活著,我什麼苦都能吃。
可如今真正要麵臨死亡,我的心情卻比想象中平靜。
如周京澤所願,我很快就要死了。
這下,他總能高興了吧?
我下意識看向周京澤,卻撞進他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他眉心皺起,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
病房內卻忽然傳來孟阮綿的驚呼:“醫生!我看到姐姐的手指動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周京澤雙眸一瞬冰封,看向麵前的醫生,聲音冰冷:“所以剛才那些話,是孟珂讓你這麼說的?她根本就沒變成植物人是不是?”
“她到底給了你什麼條件,居然讓你一個端周家飯碗的醫生為她撒謊?”
我怔然一瞬,心就被苦澀填滿。
我一個人人唾棄的假千金,又何德何能讓周家私立醫院的醫生為我說話?
醫生同樣怔住。
周京澤又說:“進去看看,她這個植物人,究竟是真是假。”
最後,折返回病房,醫生檢查一番後,看著周京澤冷沉的臉色,他幾番權衡隻能委婉道:“孟珂小姐的情況比較複雜,或許家屬多跟她說說話,刺激她的大腦,能有助於她早日清醒過來。”
周京澤沒有說話,沉沉地目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我。
孟阮綿“啊”了一聲,眼中含淚:“醫生,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姐姐早點醒過來?”
“雖然她傷害了我那麼多次,可我還是不想讓她死,不想她再也醒不過來,畢竟她也是和你們相處了那麼多年的家人......”
我不想再看她假惺惺的模樣,別開了眼。
周京澤那雙萬年冰封的冷眸中,卻滿是心疼和憐惜。
“綿綿別哭,她不值得你掉眼淚。”周京澤柔聲安撫著孟阮綿,眸光瞥向我時,聲音瞬時冷了下去。
“她要是真有本事,就最好一輩子躺在這裏,永遠別醒!”
扔下這句話,他帶著孟阮綿轉身離開。
明明以前,就連我膝蓋蹭破一點皮,周京澤都能心疼的紅了眼。
我胃穿孔手術後昏迷不醒時,周京澤守在病床前,一遍遍祈求漫天神佛,求我平安,求我早點醒過來。
可現在,他卻巴不得我永遠沉睡。
我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股無形之力,扯著我緊跟在周京澤身後,自虐一般看著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安慰孟阮綿,眼裏的溫柔幾乎能滴出水來。
我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卻漫上一片濕潤。
別哭,也不準哭,孟珂。
因為,不會再有人心疼你的眼淚。
我這樣告訴自己。
第二天一早。
我跟著周京澤剛走進醫院。
兩道蹲坐在醫院門口的身影就站起身,略顯局促地走到周京澤麵前:“周總,孟太太昨天打電話來讓我們來接小珂回家,可給的地址卻是醫院。”
“那死丫頭是不是又惹什麼事了?看我們不好好教訓她!”
說話的兩個中年人,正是孟阮綿曾經的養父母。
不。
現在來說,應該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腳下磨破的布鞋底還沾著黃泥,滿身風塵仆仆,忐忑地看著周京澤。
我卻本能的感到害怕。
在鄉下的那三年裏,隻要我幹活慢了一點,那一天就沒有飯吃,還要挨打,下跪......
周京澤看了他們一眼,厭惡一閃而過:“你們來得正好。”
說完,他徑直走入電梯,爸媽連忙緊跟上去。
走進病房時,我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眉心立刻擰成川字:“她這都要死不活了,這麼晦氣,我們可不能接回家,壞了家裏的運氣!”
“周總,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沒錢給她治。”我爸為難中帶著幾分討好。
“我看也沒必要給她住這麼好的病房,要我說這些病啊都是慣出來的,窮人家的孩子就該多吃點苦。”
“你就給她隨便扔個地方,說不定她自己就好了。”
周京澤臉色一滯,冷笑了一聲:“可以,就按你們說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周京澤。
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將他們的話當真!
第二天,在周京澤的安排下,我就從VIP病房被扔到了周家別莊的一間雜物房裏。
除了能維持我基本生命體征的儀器,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鐵了心要讓我自生自滅。
接下來的三天。
盡管我已經靈魂離體,卻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氧氣正在一天天減少。
窒息、悶痛,讓我幾乎喘不上氣來。
直到我連呼吸都開始費力時,周京澤終於再次來到雜物房。
卻不是擔心我。
而是因為我的哥哥孟邢宇。
沒等我反應,就感到手臂被人粗暴的拉扯,力氣大到幾乎要脫臼。
隻見孟邢宇一把將我的身體從床上扯下來,一張冷臉上滿是怒意:“別給我裝死了孟珂!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還要用到什麼時候?”
“你老實告訴我,這次公司競標失敗,綿綿保管的標書被人偷換,是不是你指使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