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水牢被關了整整三日。
這三日,蕭瀾景不允許任何人給我送水、送食物。
水裏的蛇蟲鼠蟻餓了咬我,我餓了就喝水牢的臭水。
等被放出來的那一刻,我癱軟在地,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侍衛站在門口,漠然警告:“王爺說再有下次,處罰就不會這麼輕了,明日王爺要娶林姑娘為平妻,還請王妃盛裝出席。”
不會再有下次了。
很快,我就會從京城消失。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府中丫鬟遍布,紅綢漫天,卻無一人看見我......
第二日清早。
喜樂陣陣,全城來恭賀蕭淵景娶妻。
喜宴上更是每個人都掛著喜色,‘佳偶天成’‘喜得貴子’這樣的吉祥話,像是不要錢般往外吐。
而蕭瀾景娶林舒窈的排場部署,金銀玉器,綾羅綢緞數不勝數,甚至比當年娶我還要奢華。
我扣緊掌心,僵著臉坐下。
便見林舒窈與蕭瀾景一身鮮紅喜服,攜手而來。
我呼吸一滯,緊緊握住椅子扶手,任由木屑嵌入指甲!
等蕭瀾景到了麵前,我才壓低聲音問他:“你給林舒窈穿的什麼?”
“你明知道,這件嫁衣是我當年嫁給你時,親手所繡,每一針一線都是我的心血......”
蕭瀾景神色淡淡:“她說好看,便讓她穿了。”
“你屋裏蜀錦蘇繡無數,又何必如此小肚雞腸?”
我身子輕顫,話還沒說出口。
蕭瀾景的奶嬤嬤先一步打斷:“蘇王妃,您的嫁衣很和林王妃的身,今日又是王爺大喜,蘇王妃何必計較這些,惹王爺不快?”
責備聲如刀入耳,她就差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不識禮數。
入府以來,我曾經多次照拂這個奶嬤嬤,對她敬重有加。
我也從不求她怎樣回報,但沒想到今日,她會落井下石......
如若不是擔心惹怒蕭瀾景,禍及家人,我現在就想要離開!
無奈,我隻能忍下。
林舒窈得意勾唇,端著茶水奉上:“姐姐,請喝茶。”
我端過茶杯,手指被燙的一抖。
這分明是剛用煮沸的水燙的,若是喝下去,隻怕會燙爛我的唇舌喉管!
而喝下這杯茶,也意味著,我承認了林舒窈平妻的地位。
我端著茶的手微微發顫,深深看了眼蕭瀾景。
他冷冽的眉眼中盡是柔情,像極了我與他成婚那天,那天他也是這般執著我的手,說此生永不納妾。
如今,他萬千冰冷都被林舒窈這姝繞指柔融化,不納妾的承諾也做到了,隻不過......
是娶平妻而已。
我自嘲一笑,將手中熱茶一飲而盡!
滾燙的水灼傷我的唇舌,也燙融了我的心......
“謝謝姐姐,以後我們共侍一夫,便是真正的姐妹了!”林舒窈眉開眼笑,倒進蕭瀾景懷裏,“隻是當初王爺娶姐姐時都備了什麼彩禮,我想......”
她話沒說完,蕭瀾景便揮袖下令:“今日窈窈想什麼都行,蘇青瓷的金庫,你隨意挑選!”
“來人,去金庫點一個單子來!”
奶嬤嬤立即應聲去點,不過一刻鐘,單子便列的清清楚楚:“帝王綠手鐲一對,極品玉如意一柄,南海東珠十斛......”
她每念一樣,林舒窈便要一樣,美豔的臉龐上滿是得意。
這些身外之物,我不在乎。
直到那奶嬤嬤念了句“龍鳳玉佩一對”!
這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我不允許它落入林舒窈手裏!
“這枚玉佩,是我的。”
我剛說完,林舒窈瞬間紅了眼眶,下一秒,她捂臉大哭:“姐姐就算不願給我,也不用這般心急爭搶,還是說姐姐搶得不是玉佩,而是王爺這個人?”
“王爺,姐姐既容不下我跟她一同伺候你,我......我走就是了!”
她哭喊著,手直接掙脫了蕭瀾景,離開了婚宴!
蕭瀾景臉色驟沉,猛然抓住我的手腕,力度之大差點將我的骨頭捏碎!
“本王說過,她本王的表妹,不會撼動你正妃的地位,本王也會和過去一樣寵你,愛你,你非得將她逼走嗎?”
我眼神平靜,看向他像是在看陌生人:“她的去留與我何幹?”
蕭瀾景眼裏冷意更甚:“那你最好別後悔!”
說完,他甩開我的手,大步跟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接受著眾人隱晦的嘲笑和憐憫。
等賓客散去,我片刻不停,直奔金庫找出那枚玉佩,送回蘇府。
回來時,我還帶上了那份‘和離’的聖旨。
正思索著該將聖旨放在何處,卻好似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皺眉掀開馬車車窗,便見街邊說書的正在指著一幅畫,對著圍觀的混混流氓講解:
“這女人膚白貌美,隻肖男人看一眼,便會欲罷不能!”
“而我這《泳蓮圖》中畫的蓮女,正是當朝王妃,蘇青瓷!”
我呼吸一滯,看向那幅所謂的《泳蓮圖》。
那圖中的女人身無寸縷躺在蓮池中,畫上每一寸肌膚,每一顆痣都精準無比。
是我無疑!
而更讓我心痛的是,以這細致的畫工,和對我身體的了解......
作出這畫的,唯有蕭瀾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