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第六個月，我每天爬999個台階，去廟裏為孩子燒香祈福。

卻沒想到剛從廟裏燒香回來，就聽見妹妹沈寧和齊懷昱的調笑聲。

“懷昱哥哥，你說姐姐懷孕六個月了，而且是五胞胎，還讓她去廟裏燒香，會不會太辛苦啊。”

沈寧的聲音嬌滴滴的可以掐出水。

“還不是你吵著一定要五生個寶寶，說是五福臨門。”

齊懷昱掐了掐沈寧的臉。

“讓她燒香祈福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大師說了今年必須要有新生命到來，這樣才能給寧寧破了今年的血光之災。就是怕你辛苦，隻能放到她肚子裏了，要怪就怪她占了本來屬於你的婚約，這都是她該受的！”

齊懷昱聲音裏滿是寵溺。

我僵在門口，像是瞬間被冷凍。

我拚了命懷的五個孩子，居然不是我的！

1

我抱有一絲絲希望，看著旁邊坐著的父母。

媽媽拉著沈寧的手，“寧寧，你這孩子就是心太善，這懷孕的苦你怎麼受得了，媽媽會心疼的。”

爸爸慢慢突出一口煙“就是，你姐姐皮糙肉厚，在鄉下走丟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苦日子，這點苦對她不算什麼。”

我唯一的希望在他們的笑聲裏漸漸熄滅，眼淚無聲地砸在手臂上。

我努力控製住虛晃的身體，扶住門框，屋內的聲音還在繼續。

“懷昱哥哥，你說姐姐要是知道肚子裏五個孩子都不是她自己的，會不會精神失常啊。”

沈寧聲音裏滿是幸災樂禍。

“她知道又怎麼樣？占了這麼久齊太太的名頭，總要付出代價的。”

“可是姐姐對你一片癡心，你真的舍得嘛？”

沈寧委屈的表情，眼睛居然擠出幾滴眼淚。

齊懷昱深情一吻落在沈寧額頭上“寧寧，我隻舍不得你受苦，要不是怕你受苦，又怎麼會讓她懷我們的孩子。”

我心口一陣絞痛，原來齊懷昱對我所有的愛和關心，都是因為我懷了他們的孩子。真是可笑！

我指甲深深嵌進手掌，疼痛襲來，腦海裏回憶閃現。

......

和齊家的婚約是祖上定的，隻是被拐十年，所有人都以為我不會再回來了，於是訂婚落到了養女沈寧的頭上。

卻沒想到，十年後我拚了命找了回來。

回來後，和沈家的婚姻自然回到了我這個真千金的頭上。和沈懷昱結婚兩年，我始終沒有懷孕，之後嘗試試管，居然懷上了五胞胎。

齊懷昱得知我懷孕的消息，開心地像拿到糖的小孩子，一會扶我坐下，一會切水果，生怕有一點閃失。

他會興奮說“五福臨門，輕輕，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也曾經以為他是真的因為有了“我們”的孩子高興。

我滿心歡喜地準備著迎接屬於我們倆的愛情結晶，即使懷孕的過程十分辛苦。

懷孕六個月，我整整孕吐了六個月，體重不增反減，隻有肚子的部分大得離譜，其餘的地方都是皮包骨頭。

醫生建議終減胎，在這樣下去，對孕婦有致命的危險，齊懷昱一口拒絕。

“輕輕，這都是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我舍不得，一個也舍不得，你也一定舍不得對吧。”

我看著他滿是希冀的眼神，點點頭，我是真的舍不得我的孩子。

這六個月我靠各種營養針維持，手臂的青紫連成一片，如今卻得知辛苦懷的五個孩子都不是我的，這一切太荒誕可笑。

我咽下喉嚨裏的腥甜，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屋內沈寧眼神飄像爸媽。

“可是，輕輕姐畢竟是爸媽的親女兒，就算你舍得，爸媽也舍不得......”

媽媽心疼地拍著沈寧的手背“寧寧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小公主，沈輕輕走失這麼多年，對我們肯定是沒感情的，哪裏有我們寧寧貼心。”

“就是，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哪裏有我們沈家閨秀的風範，還是寧寧最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給我們沈家長臉。”

爸爸在旁邊幫腔。

沈寧在他們中間笑得非常甜蜜，原來我在他們心中真的一文不值。

這就是我拚了半條命也要找回的家人，心裏無盡的苦澀和怒火。

3

三年前我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憑借記憶中僅剩的信息找到了家。

媽媽帶我回家的時候，沈寧一身蕾絲公主裙，像一隻高貴的白天鵝，她把我堵在門口。

“媽媽，這是誰呀？你又去做慈善了嗎？”

我無措地盯著腳尖，一雙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運動鞋，像個笑話。

媽媽沒有否認，隻說“這是你姐姐沈輕輕，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沈寧熱情地拉著我手，長長美甲卻嵌入我的掌心。

“姐姐，真好，以後有了姐姐我再也不孤單了。”

她笑得陽光明媚，眼底寒意刺骨。

那時候我看不懂她眼裏的深意，一股腦沉浸在我終於有家的快樂裏。

我努力在家裏扮演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比傭人還要勤快，了解每個人的喜好。

媽媽喜歡喝湯，我每天早上四點起來煲湯，爸爸喜歡養花，我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顧每一盆花，甚至沈寧貼身衣物嫌棄傭人洗得不好都是我每天手洗。

我以為隻要我足夠聽話，他們一定會愛我......

卻不曾想，他們竟然算計我至此。

我扶著門框盡量讓自己冷靜，可是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會痛，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屋內沈寧突然從沙發上興奮地跳起來，“不如我們猜猜五個孩子的性別吧？猜對有獎！”

爸媽無奈又寵溺地看著他搖搖頭。

沈寧撒嬌地拉著爸媽的手臂搖晃。

“爸媽，來嘛，你們難道不期待外孫和外孫女嗎？”

“好，我猜啊都是女兒，像我們寧寧一樣懂事又可愛的女兒，五個小公主最好了。”媽媽笑得臉上皺紋擠作一團。

“哼，要是像寧寧還好，萬一像沈輕輕那樣唯唯諾諾的廢物怎麼辦，我覺得五個兒子最好！”

爸爸在一旁叼著雪茄出聲。

“怎麼會，我和懷昱哥哥的基因肯定生出來聰明可愛的寶寶，不過我想要兒女雙全，我猜三女兩男！你說呢懷昱哥哥。”

沈寧一臉興奮的看著齊懷昱。

“當然，我們寧寧說什麼是什麼，那我猜三男兩女，男孩像我，女孩像你，但是不能太嬌氣。”

“討厭，我哪裏嬌氣了。”沈寧撲在齊懷昱懷裏錘著他胸口。

“你還不嬌氣，取卵哭的梨花帶雨的。”

齊懷昱捉住沈寧的手，在唇邊摸索。

“是啊，我最沒用了，哪像姐姐，打那麼多針一次都沒哭過呢。每天爬999個台階也沒叫過苦。你去找她好了。”

沈寧佯裝生氣。

“她哪能和你比，她身子皮糙肉厚的，當然不知道疼。你看她頂著大肚子爬台階的模樣，簡直像一頭母豬。哈哈哈哈哈”

全家人被沈懷昱逗得笑作一團，門外的我，心被狠狠撕碎揉爛，那種痛苦，比我被拐在鄉下被打罵十年還要多出幾百倍。

我怎麼會不知道痛呢？每一次都是咬著牙硬挺，那麼粗的針不知道在身上來來回回紮了多少遍，我怕他們擔心從未哼過一聲。

每天爬那看不到盡頭的台階，隻想保我的寶寶們平安降生，即使手掌膝蓋磨的血肉模糊我也從未叫過苦。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在他們眼裏都是笑話，我就是他們娛樂捉弄得小醜。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4

我整理好情緒，穩住心神，此時此刻不是揭露的時機。

我故意在門口弄出聲響，然後輕輕敲門。

“爸爸媽媽，老公，我回來了。”

幾個人看見我麵色一震。

齊懷昱急忙上前拉著我的手“輕輕，你怎麼今天提前回來了？”

我不做聲地抽出手“今天住持師傅閉關，所以提前回來了。”

齊懷昱明顯鬆了一口氣，扶著我坐下，還貼心地給擦了擦額角的薄汗。

“輕輕，真是辛苦你了，大師說寶寶命格不好，必須要親生母親日日燒香拜佛，直到出生，就能扭轉命格，再堅持四個月，我們就可以和寶寶們見麵了，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你。”

我心臟一陣抽痛，這六個月，我每日爬999個台階去廟裏燒香祈福，為了孩子能順利降生，原來在他們看來都是折磨我的一個手段罷了。

我麵上笑笑。

“那是當然，畢竟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我也希望孩子能順利降生。”我輕拂著肚皮上的裂紋，心裏一陣酸楚。

齊懷昱把耳朵輕輕地貼在我肚皮上“寶貝們，媽媽很辛苦，今晚不折騰媽媽了哦，要知道心疼媽媽。”

以前我覺得無比甜蜜的瞬間，現在隻覺得惡心至極，我向後挪了挪身體。

“老公，爸媽，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媽媽見狀趕緊扶我起身。

“輕輕，今天累壞了吧，早點休息吧，媽媽親手給你燉了燕窩，給你送到房間去。”

“我扶你吧姐姐，你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動物。”

沈寧攙起我的手臂，眼睛卻看著我的肚子，麵上看起來關切無比，卻藏不住眼底的得意。

自從我懷孕後全家人都開始視我為珍寶，本以為他們是真的接納了我，如今看來是為了肚子裏沈寧的孩子。

我對他們微微笑笑，起身回了房間。

5

齊懷昱端著燕窩回了房間，“輕輕，你太瘦了，還是要多補一補。”

他把燕窩湊到我嘴邊。

我忍不住反胃。

“我這幾天很不舒服，醫生說寶寶越來越大了，頂住了胃，我實在吃不下。”

“輕輕，你不吃寶寶怎麼能健康成長呢，多少吃一點。”

自從懷孕以來，齊懷昱一直是這樣無論我想不想吃的東西，都以為寶寶好的名義讓我吃下去。本以為他是為了我的身體，現在想來，隻是擔心他和沈寧的孩子罷了。

我忍住反胃一口一口把燕窩吃完。

沈懷昱換上一股深情又心疼的樣子，抱住我。

“我們輕輕辛苦了，等他們五個出來，我一定讓他們好好孝順媽媽。”

我內心苦笑，媽媽？是哪個媽媽？

夜裏，齊懷昱悄悄地起身，確定我在熟睡後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

時間差不多了。

我跟在他身後，到了書房門口。

兩個人迫不及待地連門都沒有關好。

透過縫隙，沈寧一臉嬌羞，雙臂纏在齊懷昱的脖子上。

“懷昱哥哥，你輕點，別讓姐姐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樣，就她那個樣子也能跟你比？你看她肚子上的花紋，像癩蛤蟆一樣，惡心死了，她脫光了站我麵前我都提不起興趣。”

“你真壞，怎麼能這麼說姐姐呢，畢竟她還懷著我們的孩子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就你心地善良，她搶了你老公你還替她說話。”

兩個人熱情的擁吻，打翻了桌子上我和齊懷昱的合照。

我的心隨著照片掉落，墜入深淵。

我轉身回了臥室，本以為不會再心痛，可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從齊懷昱口裏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的心痛，這就是我認認真真愛了兩年的人。

那種被淩遲的痛。

肚子裏的寶寶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緒。

我伸手撫摸著肚子，內心的掙紮把我撕成兩半。

門口隱隱傳來沈寧的聲音“老公，我不想再這樣偷偷摸摸了，你什麼時候把她送進去？”

“放心吧，孩子一出生，我立刻把她送進精神病院，讓她一輩子也出不來。”

齊懷昱信誓旦旦承諾。

我心被揪著痛，卻也慢慢放下了撫在肚子上的手。

原來對於你們來說，我就是個用完就扔的生孩子的工具。

我緊緊揪著枕頭一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不管，我要你陪我出國玩幾天。”沈寧甜膩膩地撒著嬌。

“好，我陪你。”

送了走沈寧，齊懷昱悄悄地躺在我旁邊，身邊傳來一陣沈寧的香水味，讓我胃裏翻江倒海。

第二天一早，齊懷昱麵帶歉意地說“輕輕，這幾天公司有個國外會議，要出差五天，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寶寶們。我會盡快回來的。”

我看著他脖子上的紅印，覺得可笑，原來這麼明顯的證據在我麵前，我卻從未察覺過。

“好，注意安全。”

齊懷昱在我額頭落下一吻，轉身離開。

原本甜蜜的動作此刻都讓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五天的時間足夠了。

我內心一片冰冷，齊懷昱和沈家，別急，我會給你們送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