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販子父親虐待我母親致死的事情曝光,警察上門逮捕他時,我卻舉起諒解書。
警察們目瞪口呆。
「警察同誌,我的父親不是主犯,且無不良習慣,作為受害者家屬我已出具諒解書。」
「你們無權逮捕我的父親。」
彈幕炸了。
【這人腦子有病嗎?!親生母親被虐待致死了她還幫著罪犯說話!】
【她母親真可憐,被拐賣到山裏被迫成為生育工具,五個孩子全部夭折隻剩個老六女娃,結果還是個畜生白眼狼!】
【混蛋父女趕緊去死啊!!】
警察們罵罵咧咧走了,嘴裏罵的更臟。
我扭頭看向屋子中央坐在輪椅上的父親,溫柔地笑了。
爸,沒人能讓你離開我。
1
虐妻事件被曝光後的一個星期警方依舊沒能將嫌疑人捉拿歸案。
網友們義憤填膺,紛紛站出來為我母親發聲,誓要討回公道。
【還有沒有天理了?!警察幹什麼吃的?!】
【就是你們這幫警察該抓的不抓,不該管的非管才害慘了這個社會!】
警察哪能背這口黑鍋,當晚發布公告,稱該案件本身隻是知情人員爆料,並無確鑿證據,且受害者女兒出具諒解書原諒了她的父親,警方無權逮捕嫌疑人。
公告一出,全網炸了鍋。
無一例外,都是罵我的。
罵我恩將仇報,罵我狼心狗肺,罵我喪盡天良。
還有人詛咒我趕緊被某個男人打死。
我通通視而不見。
網上的這些言論怎麼能動搖我原諒父親的心呢。
雖然他在我母親來山裏支教的時候擄走了她,逼她跟自己上床,給自己生孩子。
雖然他總會在發現孩子不是男娃時抽出藤條狠狠甩在我母親身上。
雖然他把我母親打到徹底失去生育功能,最後無奈留下一個我。
但我依舊感謝他。
如果沒有他的鞭打讓我媽失去生育功能,不知道她還會生多少個孩子,到時候父母的寵愛不知會被分成多少份。
如果沒有他把我媽借給村裏的其他老漢解決生理需求,怎麼會有錢來供我讀書。
如果沒有他溺死我媽的前五個女兒,讀書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得到我。
我很感激他,讓我成為鐘家的獨苗,讓我讀書一步步走出大山。
我把手機舉到鐘良平的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爸,你看他們說的話真臟,不過你放心,我不怪你,你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兒子,這有什麼錯。」
鐘良平張著嘴,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口水流了一身。
我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溫柔地用毛巾擦去他身上臉上黏膩的口水。
「爸,你別說話了。」
我可憐的父親,因為七年前的一場車禍截掉兩條小腿。
又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徹底變成了啞巴。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自然要盡到女兒的贍養義務,照顧他到老、到死。
隻是沒想到,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被綁架了。
2
再睜開眼,不是熟悉的家裏的天花板,而是無數燈光打來刺眼的白芒。
低頭發現我被綁在古怪的椅子上,周圍滿是機械儀器的聲音。
我眯著眼睛掃視一圈,除了刺眼的白光,還有閃著紅點的鏡頭。
我這是......被全網直播了?!
我有些慌了,猜到大概是極端的網友綁架了我。
隻是沒想到......
白光中走來幾個人,我用力睜開眼睛,看到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和幾個中年女人。
身著白大褂,像是剛從實驗室出來一樣。
怎麼看也不像是網友。
為首的老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後開口:「鐘來娣?真難聽的名字......」
周圍的那幾個中年女人並沒有老人那麼冷靜,個個紅著眼眶惡狠狠地盯著我。
「老師,就是她!這個畜牲害死了穀鈴!」
「今天我們就替天行道,狠狠折磨你這個白眼狼,以慰穀鈴在天之靈!」
我知道了,她們是我媽研究生時的導師和同學們。
而穀鈴,是我媽的名字。
多麼美的名字,我恨為什麼不是我的!
「說!你為什麼要出具諒解書?!為什麼要替你的親生母親原諒害死她的畜牲!?」
說話的人淚流滿麵,眼中滿是怨毒。
眼尾有一塊紅色的胎記,我總是聽我媽提起她。
夏琦文,我媽最好的朋友。
此時直播間人數已經突破百萬,無數雙眼睛審視著我的罪行,無數顆心盼著我早早遭報應。
而麵對夏琦文的質問,我隻是搖了搖頭。
「沒有原因......」
直播間裏的彈幕瘋狂滾動。
【這種白眼狼還留著幹嘛?!怎麼不去死啊!】
【快動手吧!折磨她!讓她也體會一下她媽當時的絕望!】
老人按下手中的按鈕,一股電流瞬間鑽進我的皮肉,從我的四肢直抵心臟大腦。
宛如尖刃狠狠刺了一下。
隻一下,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心臟好像也停跳了幾秒。
額角開始冒出虛汗。
夏琦文接著問我:「你,為什麼要出具諒解書!?」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癱軟下去,用力扯出一抹笑。
「我爸沒犯罪,你們都沒有權利帶走他!」
3
夏琦文盯著我得意的嘴臉,麵部開始抽搐。
她的呼吸愈發急促,淚水奪眶的瞬間衝上來狠狠扇我一耳光。
一個還不夠,她瘋了似地扇了我不知多少個巴掌。
其他人看不下去,合力拉開她。
「你個畜牲不如的東西!!!」
我啐出一口血沫,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你們沒有證據。」
彈幕快要炸了。
【這還是人嗎?!】
【穀鈴那麼優秀的女性怎麼會生出這麼不孝的女兒!造孽啊!】
老人也被氣壞了,使勁按在按鈕上,手指再也沒鬆開。
臉頰火辣辣的痛還沒褪去,突如其來的電流刺激我渾身一顫。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無數根滾燙的鋼針同時紮入,從皮膚蔓延至骨髓,仿佛要把我所有的肌肉撕裂。
身體完全失去控製,我被電到尿失禁,狼狽的不成樣子。
可即便這樣,我也緊緊閉著嘴。
「到底為什麼?!穀鈴上輩子欠你的嗎?!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你為什麼要原諒那個畜牲?!」
夏琦文徹底崩潰了,嘶吼著質問我。
我依舊沉默。
她扭頭看向老人,眼裏滿是祈求。
「老師!我求你了!用吧!」
用什麼?
我在模糊中看到白發老人點了點頭,隨後幾個人朝我走來。
我知道了,我媽也參與過這項研究。
夏琦文走近時,我用僅剩的一點力氣說:「左眼。」
「什麼左眼?」
「右眼......是瞎的......」
十幾根銀針生猛地刺入我的左眼眼周,細微的電流滲入,我的眼球腫脹到似乎要爆炸。
老人調試儀器,按下開始鍵後,畫麵卻是漆黑一片。
4
夏琦文憤怒地甩了我一巴掌,厲聲道:「還敢給我耍花招?!」
她攥住連著銀針的數據線,猛地往外拽。
細密的鮮血在我的眼周滲出,慢慢地流滿半張臉。
她當然不會顧及我的痛苦,動作麻利地把所有銀針刺入我的右眼。
再次通電後,大屏幕上終於有了畫麵。
畫麵裏,穀鈴瘦削的臉上滿是慈愛,她笑著摸摸我的頭。
「我們小滿要去讀書了。」
明明是值得讓人開心的事,她的聲音卻帶著哽咽。
我稚嫩的聲音傳來:「媽媽為什麼哭了?」
「你也想去讀書嗎?」
年幼的我並不知道,媽媽是著名大學的研究生,甚至是享譽中外的知名生物學家。
現在卻坦露著布滿妊娠紋的鬆散的肚皮,癡傻地生活。
她的眼裏早就沒了過往的聰慧,取而代之的全是孩子。
生孩子,養孩子......
老人麵色凝重地看著這一幕,但終是忍不住了,低頭掩麵落淚。
剩餘的人們無不低聲抽泣。
的確,曾經的天之驕女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惋惜。
穀鈴抹去掛在眼角的淚,「媽不讀書......」
畫麵再一轉,依舊是穀鈴那張瘦削的臉,隻是這次灰撲撲的,還掛著血。
夏琦文大喊:「一定是那畜牲打的!」
可媽媽臉上沒有傷口。
穀鈴崩潰大哭:「是媽媽不好,都怪媽媽沒出息......」
手掌貼在我的左眼上,我感受著溫熱,卻再也看不見了。
我為了保護媽媽,被爸爸打瞎了左眼。
「不可能!她這麼護著那畜牲爹,怎麼可能被打過?!」
「她怎麼可能會保護穀鈴?!」
夏琦文指著屏幕咬牙切齒。
【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爸又打她媽又打她的,怎麼還反過來處處護著家暴者?】
【興許是自己貪玩弄瞎了眼睛。替穀鈴原諒家暴者,這樣的白眼狼怎麼可能保護自己的母親呢?】
直播間裏的彈幕也不相信我會保護穀鈴。
即便我保護過我媽,但在我媽被虐待致死的這件事上,我依舊堅持原諒我爸。
他隻是想要一個兒子,這有什麼錯?
他隻是想把穀鈴永遠留在自己身邊,這有什麼錯?
他隻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穀鈴,這有什麼錯?
沒想到我腦海中的想法也會被投射到屏幕上,看到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彈幕再一次炸鍋。
夏琦文猩紅著眼朝我跑來,握緊拳頭狠狠砸在我的肚子上。
一口鮮血吐出,我徹底沒了力氣,屏幕瞬間黑屏。
夏琦文一拳拳打我,邊哭邊崩潰大喊:「為什麼你的腦子裏沒有那畜牲虐待穀鈴的畫麵?!」
「明明就是他幹的!!!為什麼你看不見?!」
「證據!我要證據!你快想啊!把那畜牲打穀鈴的畫麵全部想起來啊!」
我的眼球超負荷載電,刺痛一瞬就再也看不見了。
現在的我,徹徹底底瞎了。
可就算這樣,我也是不會讓她們拿到證據的。
5
五臟六腑幾乎要被打碎,我強忍著全身的疼痛對著夏琦文一字一頓道:「想、得、美......」
畜牲,畜牲,畜牲!完全就是畜牲!
所有人,在場的或不在場的,都在盼著我死。
又希望我不要輕而易舉地死,要被折磨死,比穀鈴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隻有老人還殘存一點理性,無奈開口:「沒用了,她死也不會開口的。」
「把她爸推過來吧。」
什麼?!我爸?!
我爸也被綁來了?!
「不......不行......不......」
我的聲音幾乎要融在呼吸裏,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們看到我爸記憶裏的畫麵!
誰也不能把我爸從我身邊奪走!
可我哪有力氣反抗。
隻能聽著她們從黑暗裏把我爸推出來,推到我的身邊。
同樣的銀針刺入我爸的眼周。
大屏幕上出現畫麵。
可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所有人都震驚地瞪大雙眼,倒吸一口涼氣。
畫麵裏不是父親家暴母親的畫麵,也不是他打我的畫麵。
而是在我們現在生活的小家裏,父親大著肚子分娩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