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棠,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時以棠躺在病床上,麵白如紙。
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仿佛所有的力氣仿佛都隨著那個未成形的孩子一起流走了。
溫母歎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語氣裏滿是心疼:
“阿遲他……太不像話了!我已經罵過他了!”
“你放心,我已經讓他立刻過來看你!”
“不必了。”
時以棠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卻異常平靜。
溫母一愣:“以棠,你別賭氣,孩子的事我知道你難過……”
“我們離婚了。”
“手續正在辦。孩子要不要,本來也無所謂了。”
“什麼?!”溫母徹底驚住,猛地站起身。
“離婚?什麼時候的事!”
時以棠扯了扯嘴角:“現在您知道了。”
溫母看著她蒼白的臉,張了張嘴,最終所有話都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她重新坐下,輕輕握住時以棠冰涼的手:“是阿遲對不起你。”
時以棠淡淡抽回手:
“我沒事。您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溫母欲言又止,最終隻能點點頭:
“好,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關門聲響起,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
那裏曾經有一個她和溫遲孩子。
最初她也說過想要一個孩子,並借此丟掉了家裏的套。
溫遲當時正在看文件,隻淡淡說了一句:
“協議第二十三條,婚後三年內不考慮生育,做好準備再備孕。”
她當時氣得把買回來的驗孕棒摔在他文件上:
“去你的協議!我偏要生!”
他撿起驗孕棒放回桌上:
“那麼相關事情和育兒時間需提前納入規劃。”
他甚至拿出平板,開始草擬所謂的規劃草案。
她覺得他刻板得可笑,又有點可愛。
撲過去搶他的平板,笑著罵他:
“溫遲你真是個機器人!誰家老公像你這樣的!”
他由著她鬧,最後被她纏得沒辦法,很輕地歎了口氣:
“懷孕可以,但你會很辛苦的。”
那大概是他能說出的、最接近溫情和妥協的話了。
時以棠在醫院修養了幾天,離婚證也終於走完程序送到手。
走廊外小護士的議論聲斷斷續續傳進來。
“哎,你看到VIP3那邊沒?溫先生對他妹妹真好呀……”
“是啊是啊,守了好幾天呢!就那麼點燙傷和玻璃碎劃的小口子,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何止啊!聽說溫小姐嬌氣,怕留疤哭得不行,溫先生居然聯係了整形科的專家,說要從小腿自己取皮給她做植皮手術呢!”
“天哪!自己取皮?那得多疼啊!這可真是……”
時以棠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孩子化為血水時,溫遲在鞍前馬後地照顧溫阮阮。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簽下出院。
經過溫阮阮的病房外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
那間病房的門虛掩著,傳來溫阮阮的撒嬌聲。
“哥,你答應我了哦,不準反悔!以後我睡不著,你都要給我講故事!”
沒有回應。
但時以棠透過門縫,看到了裏麵的景象。
溫遲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側對著門口。
溫阮阮半靠在他身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並沒有推開她。
他從旁邊拿起一本童話書,低聲說:“隻講一個。快點睡。”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縱容和無奈。
時以棠看著這一幕。
原來愛與不愛,區別這麼明顯。
她過去那些年的上躥下跳、費盡心思的撩撥,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窮盡手段想在他嚴絲合縫的人生裏鑿出一絲裂縫,得到一點特別關注。
而溫阮阮隻需要撒個嬌,就能讓他放棄所有原則,甚至心甘情願地從自己身上取下一塊皮。
她最後看了一眼溫遲的側影,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
走向門口,沒有回頭。
連同過去的六百個日夜徹底丟掉。
和溫遲的這局,她投子認負。
自此以後,她與他再無糾葛。